小榕树眼神一亮,将信将疑,看兆学疚一脸笃信,心里大安,伸手一拦,对那女孩沉声道:“妈妈的!贼喊捉贼,你喊——”
那女孩儿一怔,倒是没有喊,只苦笑着叹气,道:“唉,碰的时机是一模一样,用的法子也是一模一样,怎么就是不成呢!”
小榕树也答不出,他只是愿意相信兆学疚,当下只顾作玄虚地冷笑,兆学疚有点得意地笑,道:“我是个画家嘛!画家看人自然深几分,最善抓特征和感觉。你穿着打扮都很像个格格,比如你的高跟鞋和旗袍,都很华贵精致,却是别扭,决没有中国的大家闺秀穿旗袍时的风采和风情,且你本人乖乖柔柔的,弱的也只是姿态,内在却锋芒难敛,凝眸时既没有大家闺秀的坦然,也没有寻常女子的流转,而是坚定锐利如练家子。这也不是一个王府格格该有的气质和气度。那么,能够这样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只可能是我们的同道:贼。所以我们的顾虑应该都是一样的,决不想惊动他人。”
说到这里,兆学疚猛然一惊:自己如此笃定,似乎是因为有了一个既定的形象,这个人,才最配得起如此华贵的衣饰,也压不下她本身的尊贵与大气——
“而中国真正的淑女,正因为有教养,她的美丽就不仅是一种外形,也是一种风度,一种个性。或许她跑的地方并不多,但胸中自有戎垄方略;她经过不少大场面,始终有一种处变不惊的女主人风度,她与各式各样达官显贵接触过,诗书和教养熏陶着她,她也有一颗宽厚仁慈的柔下之心,天然铸成她们一种过人的潇洒,类似海洋性的大方,与山岳性的高贵,虽然有时也显得过分矜持。”
那女孩儿浅浅一笑,柔柔地道:“你还想到了什么?”
兆学疚道:“我想,你就是个日本女孩儿吧。日本女孩儿接受等级式的教养,要求身体的每一个行动都得讲究规范,每一句话都得合乎礼节,所以,换了个环境,就会有点……极端的神经过敏和不自然,决没有中国女孩儿的镇定和社交应变能力。所以,你从进来到现在,语言行动都很单一被动。”
女孩鞠躬,用行动表示了赞同和默认。兆学疚更加得意,不料,温言浅笑间,女孩忽然出手了——旗袍一动,高叉掀起,就见一双玉足一现,玲珑可爱。兆学疚却只顾贪看,不防那烛台在女孩的手上就直指喉脖!
小榕树大怒,没料到这女孩儿会这么狠毒,一出手就致命,当下并不拉防,手一翻夹了匕首就直往女孩儿花一般的脸上划去。女孩竟不躲不缓,直要舍了女孩子最珍视的容貌去换兆学疚的性命!
兆学疚那见过这阵势,只瞪大了眼不会动弹,小榕树没想这样换,他当然舍不得兆学疚的命,可没碰到过这么淡泊这么狠毒的主儿,一念之差只顾赌狠已救护不及,小榕树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当下心底一凉,汗就是下来了。
这时,只听得“嘭”的一声,窗户忽然被洞开,一道人影扑了入来,烛光一荡,顷刻而灭,小榕树只觉眼前黑影乱飞,又听得兆学疚大声呼痛:“哎呀!烫死我了……”
小榕树知他平安,不由得大喜,定睛看时,却见月华如水,透窗而入,把室内照得如同白昼。那兆学疚兀自掩着喉咙跳着,小榕树惊喜之下,上前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这酸学究,你不会躲啊,回去看我不往死里练你!”
那女孩儿被破窗而入的柳生撞翻在地,当下杀不得兆学疚,自己也躲过了毁容之厄,只有长发被削了一束下来。只刚适应了变故,她又就手上的烛台望柳生致命处当胸刺到,柳生急退时,肩上早被划下了一道!
小榕树大怒,上前照她的爪子就一脚跺下,女孩儿闷哼一声,烛台脱手,小榕树恨极,正待拳头脚尖一齐上,这时门却“呼啦”一声破开,家丁们端枪闯了进来,喝道:“别动!都出来!”
小榕树悻悻地,不动,手腕一翻,匕首已缩回了护腕里,依旧是黑黝黝的一截木头,不露锋芒,脚下却使死劲辗着,那女孩儿倒也能死忍着,不哼一声,小榕树就有点意犹未尽,却被枪逼着,不得不松开了脚,往外走。
兆学疚盯着那刀有些失神,倒忘了出脱自己——他手上捧着的保险箱,当下放也不是,也不舍,只好捧了跟着出去。
那女孩儿从地上爬得起来,刚好挡在了柳生的前面,柳生只好等她先走,她却不急,站在那里,细心地拢着散乱的头发,想先把它归顺了扎好,但她的右手已被小榕树踏辗得乌肿一片,根本用不得力,握着发带只是抖,在手里就宛如一枝扶风的弱柳碧丝儿,却还是只顾努力,就像一个爱美、爱娇的寻常乖女孩儿,而根本不是方才那个不避毁容、也要杀人的女魔头。
那家丁催着,却并没有上前动手,柳生也趁这个空挡撕下衣服裹好了自己的伤,看着,仍是一贯淡淡的神气,但心里却有点胆寒小榕树的硬和狠——江湖中,男人待女孩儿总会多些宽容和怜惜,虽然柳生自问不比兆学疚好色多情,但多少会有些礼让,这是风度。然而小榕树却完全不管这一套,睚眦必报,没半点怜香惜玉的心肠。当下就忍不住上手帮她扎好了乱发,而后越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