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柳生伏翼负责外围放火,而小榕树和兆学疚就在骚乱中跟着救火的家丁潜入房中藏好,看家丁锁门出去,再大大方方地钻了出来。这个计划虽然冒险得近乎儿戏,却出奇的管用。
外面的骚乱就如同沸腾一样,这作贼的两人就有些动静也全被盖了过去。
他们去开了暗壁,把出保险箱,只见上面有一个方头方脑的铜锁,兆学疚一喜,忙从小榕树手里拿过钥匙,就抢着去开琐。钥匙刚碰到锁眼,只听“咔嚓”一声,不防锁中突然伸出一副精巧的小手铐,直把兆学疚拷在了那里!
兆学疚大惊失色,锁得太紧,只是挣不脱,小榕树幸灾乐祸,好一会儿,才拿过钥匙,大模大样地教训道:“这是防盗锁,拿了钥匙你也开不了。”
兆学疚气苦,突然记起小榕树这厮号称是侠盗的儿子,自然懂行,却不肯事先提醒,倒拿自己来探路!当下懊恼道:“我倒忘了,三百六十行外的‘荣行’,也曾高人辈出,而这些高人掌握的绝技,除了‘扒术’,还有一个‘锁术’。”
小榕树一边细细研究着锁,一边随口问道:“哦,那说说看,你倒知道几个‘荣行’高人?”
兆学疚道:“康熙年间有个京城扒手大龙头‘神偷贾三’,再有就是前些年名满京津的‘燕子李三’。”
小榕树不屑地“哼”一声,道:“他们都只是扒术过人而已,随便一个手指长些灵活些的人,练练沸水取胰子,都能到那点子程度!真正的盗家注重的应该是锁术,是科学与技术的结合,是勇气和侠义的统一,还要有兼济天下和窃国者诸侯的大道之心。能做到这个的,才配得上是‘荣行’真正的高人。”小榕树微微抬起头,脸上淡淡的泛着光,道:“戴门子说,这样的人,她只知道一个……”
兆学疚脱口道:“大盗慕容晴天!……对了,他不是你爹吗?他哪里去了?”
小榕树忽然沉下脸,不再说话。
兆学疚一瞬间有许多问题想问,可见小榕树已经拿起锁,准备开锁,整张脸顷刻沉静下来,于是不敢开口打扰。
小榕树慢慢地把钥匙伸进去,却感觉到些许的微涩,他是行家,自然不会硬来,于是收回钥匙,眉头皱做一堆想了想,忽然对准锁亭“啪啪啪”连击三掌,兆学疚大惊道:“你干什么?”
小榕树骂道:“慌嘛?外边都快沸腾了,演顺风耳么?还能听得到这几巴掌!这防盗锁加了‘三巴掌锁’的原理,开锁时得先用钥匙拨,然后连击三巴掌,把锁蕊里的一个小绊子震开……这是关窍!”
说着,小榕树再次探入钥匙,感觉到了一种极为顺滑柔腻的感觉。钥匙轻轻一拧,锁舌轻盈地缩入。合上舌绊,再释放,清脆的出膛声之后,会有一声极轻微、极悦耳的回响,耳朵听不到,但小榕树能感觉得到。
只听兆学疚喜道:“开了!”
小榕树睁开眼睛,得意地瞪了兆学疚一眼,也自笑了。
两人出手就去开箱,这时,门轻轻地、轻轻地发出一声短促而悠长的、闷雷般的声响——门被推开了!两人僵在当地,只见烛光映浊了月光,青纱般荡了进来,恍惚是光推开了门。随即,他们又见光下影着一个极窈窕妖娆的身影,既似盘丝洞中大胆妖娆的妖女,又似那深情厚意入洞救人的女王……然而,此戏非彼戏!他们终须面对现实,一晃神间,已迅速敛神凝目,只见那女孩儿倒生得玲珑秀美,一身华贵的白底篓丝软缎长旗袍,一张纸一样白净的素脸儿,花儿一样娇柔单纯,花儿一样恬静温柔。
烛光照得兆学疚和小榕树避无可避——小榕树只待她惊叫就下杀手,她却不叫,还毫无戒心地合上门才走了进来,疑惑地问道:“你们……干什么?”
小榕树悄悄逼近点,反问一句:“你又来干什么?”
那女孩仍是一派温婉柔软,道:“我哥哥让我来拿轴胎,可我不会开锁,太麻烦了。如果你们开好了,就给我好吗?”
小榕树和兆学疚飞快地对视一眼,想起伏翼依稀说过这王府里是有个格格,没想到竟不巧碰上了。
女孩儿笑着,看向门口,又道:“不然就让他们进来拿?”
兆学疚一惊,忙道:“不用,大家都忙,就不麻烦了。”
兆学疚捧着保险柜犹豫着,就要递过去,却见小榕树不忿地盯着那女孩儿,显然心里比割肉还疼。兆学疚心里一动,凑近点,拿出老到的目光,仔细打量一下——这女孩儿果然适合用花儿来形容,双十年华如花,柳青色的缎带拢住乌云似的秀发颤颤地堆在左颈上,下面百合花似地合着高蝶领子,左边塞一个米粒大小的钉子,右侧却垂下翠玉长坠子闪闪烁烁,越发衬出纤巧秀美的脖子。兆学疚不无赞叹,好一朵花儿,却无色无味,倒好似一朵冷冷淡淡的小雪花,只可惜了这么富贵风情的打扮,也糟蹋了她本来的清冷淡定之质。
兆学疚犹豫一下,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似乎很抱歉拒绝了美女,他温文开朗地笑着,只盼着用言语点醒小榕树,好让他来当这个不解温柔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