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不幸的女人,她便希望让天下人都得到幸福,这看在我眼里,是种多么愚蠢的善良。
她死以后,公子便也死了。渐渐地,杜府只剩下寥寥数人,公子守着杜家逐渐败落的院子,在院子的空地上种上大片大片的梨枭花。他的目光常常穿透那片花丛变得飘渺而虚无,我有时候会想,他究竟是在寻找什么呢,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我以为公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直至余生过尽,我也以为自己会守他一生,直到沧海桑田,所有的悲伤都风化。
可是一年前,公子收到一封信,平静的生活再一次掀起了波澜。
那时公子因腿疾已经到了膏肓之境,竟因那封信的内容,神识忽然间清明起来。他叫我至床榻前,面上有难掩的喜悦:“如鸢,世间原来有一种术法,可以使人起死回生,原来真的存在这样的术法。”
我皱眉,想要反驳什么,他却挣扎着坐起身子,用力地握着我的肩膀,对我说:“这样,阿诺便能回来了吧。”他的眸子里是黑色的巨浪,我知道,自从他爱上沈诺以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羽扇纶巾谈笑间的公子,而变成了一个普通男子,一个普通到让人厌恶的男子,他说,“如鸢,你一定要帮我。”
我沉默着看他,看着他直直望着我的眼睛,然后自口中吐出最后几个字:“帮我杀一个人,可好?”杀一个人,换一纸符咒。
我机械地答:“好。”
他需要我杀的人,便是自北疆奉诏回朝的清河王,白梓轩。
我的易容术是那样好,以至于白梓轩的贴身护卫被中途掉了包,都没有人发觉,我想,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杀人,也是最后一次用毒,以往,我总是用立刻便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为那些将死之人省去挣扎,也省去痛苦,又狠又慈悲,可是我见到白梓轩,却舍不得下手。
那个骄傲清冷的男子,生了一双和公子多么相像的眼,可惜的是他却看不到,似乎是路上已遭人刺杀过。我心想,生在帝王家的人虽享有一般人无福消受的富贵,却也有比一般人更多的危险——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我也是其中一个。
我是他的贴身侍卫,其实有许多机会都可以下毒,可我却因为留恋着那双眼睛,而拖延了许久,好看的小说:。
终于下定决心的那日,我溜到他的房间,正要往茶水里下药,谁料他与那个叫做昀端的军师却中途折回,我便只好躲上了房梁。
那日白梓轩与昀端的那番话,便是迫使我将所用之药由一滴致命的断魂丹,换成了缠绵七日的七日散。
他们谈论了一会儿局势问题,最后,突然谈及了一个女人。
“恕昀端多言,王爷这今日一直连夜兼程,可是有急于见到的人?”叫做昀端的军师这般问。
白梓轩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沉默了,没有立即回答他。良久,我才听到他吐出一个名字来:“慕容雪时。”
昀端低低笑出声:“我的那个徒儿受王爷这般厚爱,当真是有福气的很。”
白梓轩接道:“她倒是从没有这样的觉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那样一个冷冰冰的王爷,说这话时语气里竟有些宠溺。
不一会儿,又听他说:“她的性子若不那么倔,本王一定会将她带在身畔,只是,北疆穷山恶水,形势又复杂,那样的个性又着实不让本王省心……”
昀端点头:“这倒也是。那孩子自小便心性高,从不愿放弃自己的原则,但是她的所谓原则,有时候总会伤人伤己,以我作她师父的多年经验来看呢,她设在自己与王爷之间的屏障,大概便是这原则惹下的祸事。”
白梓轩皱眉道:“本王不知她的原则是什么,本王只知,自从遇到她,本王便不愿再放开她的手,如此而已。这次回京,本王已决心娶她为妃,她要什么,本王都给,再不会像与她初见时那般计较了。”
昀端躬身:“如此甚好。”
后来,白梓轩出门,昀端则静默地立在原地,望着那个背影不动声色地叹口气,小声道:“雪时啊雪时,你若不想从他身边逃离,为师倒觉得这会是一桩好姻缘。可惜,此人直到现在都以为,你还在京都等他……”
我躲在房梁上,因为这句话而静默了良久,在那个瞬间我忽然觉得,人世间的那些情爱当真是无聊。可我却因为这个无聊的想法,决定为白梓轩留下7天的时间。
7天,他若有命回到京都,那是他造化,到了那时,他发现那个女子已经不在,定是会肝肠寸断的吧。而若他赶不回,那么直至死亡,他都是会一直认为前方有个人在等他,然而他却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那么那份遗憾,也不失为一种蚀骨**的毒药。
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想要看戏的心情,可谁料这出戏,我既没有猜中过程,也没有猜中结局。白梓轩活了下来,而我辗转回到杜府,公子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每日痴痴地关在房间,对着一张符纸念念叨叨,就连设在棠园的沈诺的灵堂,都不再过去打理,竟然就此荒废下来。
本以为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谁料一年以后,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