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东西’!”枢棉毫不畏惧地盯着南云,这样顶回去,“将人随意当做‘东西’来看,你不觉得自己很不礼貌吗。”目光虽不咄咄逼人,却也有张扬的怒意。
“哦?这么说来,你难道不是‘东西’吗?”
南云这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总能噎得人半死,这句话就很犀利,我暗自为枢棉捏了一把汗,想说些什么为他打圆场,却没有料到眼前的少年比我想象中更有骨气。
“是不是东西由不得你去评判。”漆黑的眼眸深处敛着傲气。
后来我想,大概这孩子第一眼见到南云,便暗自决定要找机会对他宣战了吧,可若从一开始就不能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又何来宣战这个说法?若以世俗的眼光观之,那么无论从年岁还是阅历来计算,枢棉与南云两个人的关系,都能以“极其不对等”来形容。
可少年却试图将他们之间的距离以某种东西来填补,不可不谓之勇士。
我想,也许他就像少年时代的我,性子倔强,不畏强权,而且在心中有自己的坚持。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捡到了个宝贝而有些喜滋滋的,可南云很明显并不那么认为。
“哦?”耷拉着眼皮瞅他一眼,很是漫不经心。
“……是由不得我。” 说着打了个哈欠,伸出一只手拉上我,绕过枢棉便往楼下走,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地念叨,“不知道这里的早点里有没有桂花糕啊……”
我想,他应该完全没有将总角之岁的枢棉放在眼里吧。
枢棉愣在那里,好似过了良久,才意识到南云果真没有与他斗嘴的意图,便只好抬起脚追了过来。
我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觉得男孩子嘛,少年时代能有个对手无时无刻不激励着自己,也是件好事,只是又不免有些担心地想,枢棉当真是找了一个最不合适的人来作自己的对手。
南云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斗志,这一点尤其表现在与人争吵上,他觉得有意思便会多噎你两句,觉得没意思就懒洋洋地偃旗息鼓,完全是单方面的行为。就像北朝历经300年,终于到了政治稳定,人民安居之际,他却偏生从九霄之上的云端退至别人座下,还恭恭敬敬地交出了北朝的统治权,留后人诸多揣测,其他书友正在看:。该说他是自私呢,还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伟大。
不过想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天下大势所趋,这碧落之国原本便无南北之分,到最后能有个还算安稳的并合,也算是天下之幸,百姓之幸。只是听说近些日子,有人以炎君的名义招兵买马,活跃在北方,誓要与动荡的白氏统治分出个你死我活来,这倒有些令人放心不下了。
南云一直与我在一起,且许久不问世事,是谁这么大胆识和魄力,敢拿他来做文章呢……
大概是近日比较动荡,这本该迎来送往热热闹闹的客栈多少有些寥落,用餐的人只那么几个,大多有些无精打采,我们挑了个边角清静的位子坐了。
“小二,有什么可口一些的粥食点心吗?”南云一边问,一边从筷笼中抽了两根筷子出来,百无聊赖地拿在手中把玩。
小二殷勤地上来,在南云脸上扫了扫,大概是为他的相貌而有瞬间的惊诧,可又不好失了礼数,忙低下头回话道:“客官,粥类有杏仁八宝粥和小米绿豆粥,糕点原本是我店的特色,最近却因为有些食材供应不上,只能做出玉米饼和南瓜酥,您要不都来一些?”似乎是有些紧张,手不停地揉着衣角。
“那便随意吧。”南云答,又注意到面前的小厮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当即离去的迹象,便抬头问,“还有什么事吗,这般盯着我看?”
一遭他提点,小二立刻红了脸,方寸大乱道:“小、小人失仪了,只是看客官……客官您长得这般好看……”话未说完,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小二是个看上去有十**岁的少年郎,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却明亮。明明坐在他面前的有三个人,他却似乎除南云外谁也看不到。由此可见,论美色,我与枢棉都输给了南云。只是枢棉年纪尚幼,还未长开,尚且情有可原,我明明是正当妙龄的女子,却在一个男人面前被同是男人的南云给比了去,事后想想不由得心寒,心寒的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诗文里说的红颜祸水,大约并非只是女子才有的特权。
一副祸水样的南云听这话,立刻笑意盈盈地调戏他道:“我长的这样好看,你也看了那么久……”说着眯着一双凤眼凑近他一些,道,“我可有什么好处?”
“呃……”小二明显没有被人调戏的经验,被他这么一问自然是呆若木鸡,不知如何作答。
南云倒神色自若地更近了一步:“而且你还害我家娘子为此与我吃醋,这可如何是好?”说着别有用心地瞟了我一眼,我立刻红了脸,在桌下拉他的衣角,示意他适可而止,他却不怀好意的反过手来将我的手握住,还面不改色地紧盯着小二的眼睛。
此事最终以对方将这顿饭钱记在了自己账上而圆满收场。
帝君在人生道路上又因为自己的美貌而胜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