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听完那话之后开始细细打量我,那目光锐利而警惕,我被她盯得有些紧张,觉得自己仿佛等待宣判的犯人,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若不喜欢我该如何是好?这个想法开始在心中游荡。
想起年少时代,草箩镇上男孩子居多,就算是哪家有小姐,也都是养在深闺,我自是少有机会与姐姐之外的女孩子相处,虽然也有女先生教导我课业,可与女先生的交流却又是另一码事。
正不知所措之际,对面的女子却突然间往前跨一步,不待我反应已伸出手将我圈上,女子柔软的身体于是紧紧地贴上了我。就这样,叫作桃夕的女子一边抱着我,一边摸着我的头,赞叹道:“好乖的小姑娘!快叫姐姐,叫桃夕姐姐!”
那语气就像是见到了邻家的小妹妹,很是开朗热情。
仿佛消融的冬雪,春日里绽放的花枝。
与预想中的情境有些落差,我一时哑然,上一刻还悬着的心,被她这么一抱,突然间放置下来。
“怎么,不愿意吗?”语气里调笑的意味很浓。
“……桃夕姐姐?”我微红着脸,依她的要求喊了声姐姐,她立刻幸福地捂上了脸颊,那表情仿佛是被大人赏赐了一颗糖果的孩子。
“小姑娘真乖!帝君这次真是拣个宝回来了。”说着作势又扑上来。
闪躲不及的我再次陷在她怀中,求助地望一眼一旁喝茶的帝君,他却视若无睹般,继续气定神闲地饮茶,我复又幽怨地望他一眼,他这才有了反应,轻轻命令桃夕:“好了,本君都没有抱够,你也该适可而止。”
后来得知,原来桃夕真的曾是帝君身边随侍的女官。问到她跟随了他多久这个问题,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对我比出了一个一的手势。
我歪头猜测:“10年?”
她摇头,微笑,答得轻巧:“100多年吧。”
我不禁讶异,可后来想,她也许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说这样的玩笑来诓我也未可知,便没有在意。如果真如她所言,她已跟随他100多年的话,那么她应该不是妖便是怪,可是我却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不同于人类的灵气。后来又转念想,上次唤出紫烟折损了我七成灵力,感受不到异常的气息确实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向来,就连南云这样莫名其妙的状况我都接受了,这样的他身边有像桃夕这样的人存在,也没有什么好惊讶,于是面对她时心境很是坦然。何况后来又了解到她的个性,便更是喜欢她。
“帝君,为何不带雪时姑娘回碧霄宫,云霄殿也已空了15年,难道……”后来的桃夕收敛起表情,将脸转向南云,说了她心中大概埋藏很久的一句话,面上的微笑已被严肃所取代。
我知晓她话中的含义。
自从炎君15年前向白氏称臣,这北国的皇宫碧霄,便成了一座死寂的空城。在这个行将腐朽的世上,并不是只有桃夕一个人希望他能回去。我沉默地望向他,却看到清新如山间晨曦的一张脸上,只剩下淡泊,黑色的眼眸中仿佛浮动着虚浮的灯火。
回答桃夕时,语气是不容揣测的决绝,好看的小说:。
“大局已定。这世上,早没有北朝,也早没有炎君。”
“可是帝君,你的身体若无碧霄宫的寒冰镇护……”
桃夕话还未说完,已被南云接下来的话给压了回去。
他说:“雪时身体弱,碧霄宫寒气过重,本君不愿她去受苦。”
听完他的话欲言又止的桃夕,最后只直勾勾盯着那张艳冠天下的容颜,良久,才幽幽吐出一口气,妥协一般,露出个笑给他。仿佛曾想出一千个说服他的理由,此时却选择了尽数放弃。
“桃夕只是希望……帝君能够安好。”说完之后低垂着眉眼转过身去,轻轻扫我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时大大的衣摆在空中划出美好的弧度,“我下去为帝君准备厢房。”
桃夕去后,屋里便只剩我和他,我忍不住问出口:“刚刚桃夕姐姐说的,若无碧霄宫的寒冰镇护你便会怎样?”我突然记起之前他受伤之时,炽魉也曾这样提醒过我,说要我带他回云隐山上。难道若非在碧霄宫,他的伤便无法恢复吗?如果是这样……
“你不必多想。”他却淡淡打断我的话,“听话就是。”
“可是……”
我还没开口,他已一把将我拉到他近前,紧盯着我的眼睛,换上调笑的语气,对我道:“你担心我,我觉得很开心。”
“你若出了什么事……”我闪躲着他的目光,小声讲,“我也……”嗫嚅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他的身上仍然带着若有若无的木槿的香气,但我知道那其实只是错觉,就像很久很久之前我遇到他的那一晚,月色很好,山道上人群密集,他出现在我身边,带着我跳了支一生中只会跳一次的舞。
此刻的我已经分不清那是什么时候的错觉,是现在还是过去,是在现世还是在梦里。
那个错觉只这样告诉我,眼前的人一定是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