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身处陌生的房间,那房间昏暗无比,只隐隐从珠状垂帘的外面露出几丝懒洋洋的烛光,我头脑混沌,想要动动手脚,却觉得双臂仿佛被赘上千斤的铁石,抬也抬不起,动也动不得。
这是在,何处……我开始吃力地回想。
我记得自己拼上全力将手上的束缚解开之后,只坚持了片刻,终于因为寒冷而失去了知觉。难道在那样的状况下,有人救了我吗?
最好,能找个人问问现在的状况……我于是动动了喉咙,想要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竟然发不出声音来,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那时候的我想,大概是因为疲累而暂时性失语,只要有命在便也不妨事,于是一半安下心来,却不料,自己其实并没有从地狱中出来,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进了另一个地狱……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那时的我掌握到的讯息大致只有这些:身体已被换上了干净衣服,头发披散着,安静躺在枕头的一边,又因为太长,落到一旁的地上,发色如墨。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脂粉气息,无论是床铺还是桌椅摆设,都很是别致,珠帘外的桌子上跳动着两盏烛火,却不见有人,镂空门窗亦是很精致的花样,我暗自猜测这大概是某个小姐的闺房,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的不协调感。尤其是那时不时从房外飘进来的鼓乐声和女子的笑声,使我不由得心生疑虑。
这里究竟是何处?
我就那样静静地躺着,直到天空破晓,房间被光亮充满,从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脚步声,我从脚步声中分辨出来人是一个年过中年的妇人,果然,只见那头顶满插珠玉,一张脸抹得更熟透的柿子一般的妇人,手执手绢,扭着粗壮的腰肢快步进了房间,她的身后还跟了几个丫头模样的女子,都是浓妆艳抹的,头上堆满艳丽的饰物,仿佛生怕被别人比下去一样,那个妇人刚一掀起珠帘便开口笑道:
“哟,大家快看看,这从岸边捡来的小美人啊,总算是醒了!”
说着,又发出一连串的笑声,她的个性似乎很是爽朗,可又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等到她走到我身边坐好后,我忽然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的脂粉气来。
这里难道是……
“来,小美人,告诉妈妈,你叫什么名字?”
我挣扎着坐起身来,稍稍有些惊恐地望着她,努力地张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注:“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这句诗出自白居易的《无题》,表现出对于生活中存在过而又消逝了的美好的人与物的追念、惋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