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寂寞和不安,可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充其量只是个极其自大的人罢了。
“少主人,上到这么高的地方会受伤的。”
“我没有那么娇贵。”我说着,在他身边找个位子坐下来。远天白茫茫一片,我记不清季节,只隐约记得他穿了昀端已穿不上的衣服——那几年师父因过度进食而有些微微发福——大而肥的衣服使他看起来显得瘦弱无力,那双绿色的眼睛仿佛众神遗落人间的宝石,他的唇很薄,耳朵因为幻化术低劣而留有狐狸的特征,白色杂乱的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少主人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他低垂下眼睫,那日的他不知为何有些低落,可嘴角仍有淡淡的笑意。
“我可没有在勉强。”他继续说,“少主人你给了我名字,让我得以在人世久居,虽然不能跟您一起生活,可昀端大人对我们异常照料,我已是满心的感激了,不敢再奢求什么。”
“我不是说这个。”我把头埋在膝盖里,只露出个眼睛在外面,“我是说,在我眼里,你没有真正的快乐吧……”其实那个时候,大概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搞明白快乐的定义吧,可是对于跟在我身边的他,却自以为是了解的。
“小姐何出此言?”他不解。
“我常常想,当初给你名字,真的是正确的事吗……给你这样的羁绊,让你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真的是……正确的事吗。我不知道……每次看到你露出寂寞的笑颜的时候,内心里某个角落都会隐隐痛起来,并且总有个声音问我:‘雪时,万物都有其生灭运转的规律,你强行改了他们的轨迹,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救济吗?’或许,你原本就不需要这多余的救济……”
我还没有说完,他已把手放到我的头上,轻轻揉了揉,这个动作带着宠溺,我沉醉在从他身体上散发出的暖洋洋的味道里。
“东阳。”我轻轻唤他的名字。
“雪时小姐真傻呢……任何人都会寂寞的啊……可与你相遇之前的我,却不知寂寞为何物,那时的我是不完整的,因为认识了你,才会有现在的心情,才会像你说得那样露出寂寞的笑罢。可我并不觉得这是件不好的事情。你带给我的真正的救济,就是陪在我身边的你自己啊。”
“这是说……”他的话以当时的我的智商来说实在是很难消化,可他也并没有解释给我听的意图。
“所以,我要跟你约定好。”
“什么?”
“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吧。”
我突然间精神恍惚地想到那只雪狐,以及他在苍茫天地间对我说出的这些话,内心的某个边角仿佛仍然残存着热度,我抚摸上胸口,意识到自己原来曾经从他那里得到这样的温暖,眼眶便不争气的湿润起来,我是个常常伤感的人,可这伤感来得不是时机,大概因为那唤作炎君的男子,长了一双和他相似的眼睛。
“东阳,传说白狐在失去挚爱时,会落十六夜之泪,可否是真呢?”10岁的我,仰脸这样问出来。
“谁知道呢……要试过才会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