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诏递过来。
平川犹豫着,握着遗诏,看吧,又不敢,不看吧,又好奇。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把遗诏收了起来,插在腰际。
源妃望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想看就看吧。”
平川默然道:“不用看了。”
“为什么?”源妃锐利的眼光射过来。
“我想,娘娘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平川笃定地回答。
聪明人。源妃悠然一笑,翩翩而去,还不忘叮嘱平川:“去接那疯子来看他父皇最后一面吧,谁知道他还认不认识他父皇?!让他见识见识新皇登基的场面,也让他死去的娘知道什么叫认命。”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平川冷凛地摸了摸胸口,那里面,正躺着另一份遗诏,他一定会亲手把磐义带回皇宫的。源妃,似乎笑得太早了,她怎么知道,皇上的这两份遗诏,作用之一是用来试平川,作用之二便是为了迷惑她。而她,真的上当了。可见,精明的人未必都精明,傻瓜未必真的都傻。
平川匆匆出了皇宫,低声问随从:“戚副将去了?”
“这会儿,恐怕已经过了十里亭了,他说快马加鞭,驿站换马,明天就可到达,最快,后天早上就能赶回京城……”
不错,动作很迅速,平川点点头:“按照原先计划,部队进入特级警备,你带一字营精锐,沿路进行接应,我去追戚副将。”他一跃上马,才要扬鞭,忽又想起了什么,吩咐道:“你去我家,告诉公主,我出去一趟,最多两天就回,叫她别担心……”一边说着,一边暗揣,寒蕊,你会担心我么?你知道我这一趟,将带回什么样的消息啊,社稷江山,你和磐义的将来,都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他奋力一抽,黑马飞速奔向城门。天色黑蒙蒙的,预示着一场大雪的降临,北风呼啸着,令路人瑟缩,在马蹄腾起的轻尘中,一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公主,下雪了!”红玉推开窗户,叫了一声。
寒蕊探头往窗外望了一眼,这才下了床,坐在梳妆台前,只是发呆。
红玉赶紧拿衣服给她披上:“被窝里暖和,你还起这么早干嘛。”
寒蕊沉默着,将手臂套进袖子里,这才焉焉地说:“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堵得慌,好象什么东西憋着,难受……”
难道睡了一个晚上,她还沉浸在对北良的思念里无法自拔?红玉小心翼翼地转开话题:“肯定是天冷,感冒了。”
“不是的,我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寒蕊的神情很恍惚:“母后出事的那些天,我也是这样的难受,浑身都难受……”寒蕊难过地摸着胸口,晃晃脑袋:“我难受……”
“公主你一定是昨夜哭得太厉害,伤了神了,”红玉赶紧过来,说:“我给你揉揉太阳穴吧。”
“我要再去睡一下,”寒蕊说:“兴许,能梦到点什么。”
这要是睡不着,不就更加胡思乱想了。红玉一见,赶紧阻止道:“还是别睡了,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吧,你想着梦什么就能梦到,怎么可能呢?”
寒蕊点点头。
红玉拿起了梳子,才挨着寒蕊的头发,寒蕊忽然又说:“红玉,我为什么,总是梦不到北良呢?除了他死的那个晚上,他在梦里跟我说,会有人照顾我的,他还说,他会回来看我的,他永远都跟我再一起……可是,从那以后,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再梦到过他呢?”
红玉低声道:“他希望你过自己的生活,所以狠心要你忘记他。”
“真是这样的吗?”寒蕊回过头来,眼睛里,满是失落。她低声道:“要是北良还活着,该有多好啊,”她顺手拿起茶杯盖,立起来,用两只手抓着边缘,无所事事地旋起来,转几圈,掉下,又来,忽然——
“啪”的一声脆响,杯盖掉在地上,打碎了。
红玉一惊,双手停住了。
寒蕊披散着头发,呆呆地望着地上碎了的杯盖,脑袋里“嗡”的一响,她一腾而起,忽然说:“父皇——”
红玉愕然片刻,喃喃道:“昨天皇上不是还差永公公给你送了点心过来,永公公说,皇上精神比早两日还好了些,除了粥,还吃了些鸡肉和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