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止住笑,幽声道:“男人愿意被女人管着,多半不是因为怕这个女人,而是因为太爱她,太心疼她……”他忽然问平川:“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被寒蕊管着?要是你回家晚了,她生气地问你原因,你一定很会开心的,是不是?因为她需要你,把你看得很重,这感觉很好啊——”
真是这样的啊。平川不由得笑了笑。但他心里,有些涩,因为寒蕊并不管他。他多么希望她气势汹汹地问他,他一定会很开心,而且,一定会小心翼翼地回答,让她数落,然后乖乖地听着。
皇上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很甜蜜:“那时候我还是王爷,贪玩得紧,婉怡总是坐在屋子里等朕回家,若是过了二更,回去就得扯着耳朵跪地板,若是过了三更,那就顶碗水在院子里跳一百下,水不能洒出来,洒出来一滴就加跳一百下,一边跳还要一边喊,娘子我改……”
平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好笑吧,”皇上乐呵呵地说:“虽然是罚我,婉怡其实也好笑,不过是我在外头跳,她躲在房间里笑……后来,我若知道会回晚了,一定捱到三更,就是为了那样傻喊着,逗她笑一场……”
皇上说完,轻轻地喘了喘。他如此虚弱,却难得有兴致,说这么多的话。
平川赶紧起身,端了茶过来。
皇上轻轻地,将杯子一推:“把所有人都叫进来。”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五个大臣和源妃都进来了,皇上宣布:“朕已将传位诏书交给郭平川大帅。待朕殡天之日,需集合所有宗亲、大臣到正阳殿宣读遗诏,由新皇为朕护灵。”他沉声道:“宣读遗诏时,皇子必须一个不缺,这样,才不会以讹传讹。”他颇有深意地望了平川一眼:“平川。遗诏由你宣读,宣读之前,你必须时刻带在身上,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提前拆看。”
“是。”平川应到。
“你们五个,”皇上用手一指:“同郭帅一道,封为辅政大臣,辅佐新皇。”他沉吟片刻,又说:“照顾好源妃娘娘。”
源妃眉毛一挑,觉得这话里似乎有些玄机,她偷眼望望皇上,想着皇上是否是立了磐喜为太子,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句话出来。可是,她不敢确定。瞟瞟平川手中一直握着的圣旨,计上心来。
一切都入皇上眼中,他只是不动声色地交代完了,缓缓地往后一靠,斜躺在软枕上。
“皇上……”源妃不失时机地靠过去。大臣们都有了布置了。她也该要出现一下,让皇上想起自己了。
皇上睁开眼睛,望着源妃轻轻一笑,幽声道:“朕昨夜,还想立你为皇后来着,可是一闭眼,风老太后就出现了。问朕为何违背誓言……朕可吓坏了……”
平川边听着,心里边想,这皇上说瞎话,可比寒蕊老到多了。
“委屈你了。”皇上温柔地拉住了源妃的手,复又凄声道:“昨夜,朕还梦见皇后了。数落朕不曾好好对待义儿……”
皇后托梦了,在梦里,皇上还是这么的怕她。源妃暗暗有些吃惊,同时她也预感到,皇上。可能真是活不了几天了。
皇上默然片刻,忽然说:“朕要见见义儿……平川,你即刻去把他接回来让朕看一眼……快去!”
“要快点,朕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得上……”皇上黯然念叨一声。
“臣遵命。”平川领旨,退下了。
皇上沉默片刻,又说:“五个辅政大臣,朕一个个交代,其余的,都在殿外候着。”他转过头,对源妃说:“你早些休息去,看好喜儿。”
看好喜儿,是为了保他安全即位么?源妃心里窃喜着,要我退下,正好,我还有急事呢。
源妃从正阳殿的台阶下急急地踏下来,天色已经大亮,天空中,已经稀稀地落起了雪花。她疾步如飞地往前赶着,只想追上平川。才穿出殿门,忽然听到一声轻唤:“娘娘……”
源妃回头一看,惊喜交加地低呼一声:“平川!”
“我想娘娘会要找我的。”平川一别头,把源妃带到一个僻静的侧院里。
源妃压低声音问道:“知道遗诏的内容么?”
平川摇摇头。
源妃一伸手,平川迟疑了一下,还是递过去。源妃上下一看,这装遗诏的布袋,竟然被皇上用腊封住了。她悻悻地哼了一声,忽然一横心,扳掉了蜡块。
平川惊呼一声:“娘娘,使不得!”
“反正迟早都是要看的,我等不及了!”源妃绝然道:“别人没拿过这布袋,只有你我知道它是用腊封了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平川犹豫了一下,不说话了。
源妃刷刷几下,利落地抽出遗诏,打开,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她终于可以放心了。平川装着好奇的样子,也探头去看。源妃却飞快地将遗诏一合,低声道:“你看什么看?!”
平川一措,看源妃一眼,仿佛在说,你可以看,我为什么不可以?
源妃轻轻一笑,笑道:“你该遵守皇上的旨意。”一边说着,一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