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你们来见,怎么拖到这个时候?”皇后轻轻地瞥了他们一眼,眼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寒蕊和磐义的脚,那脚上的鞋和裤腿,因为在雪地里等得时间太久,都有些湿了。
看见母亲的眼光停留在脚上,寒蕊心虚地把脚往后缩了缩,嗔怪地望了磐义一眼,好象是说,都怪你,看,母后埋怨我们没及时出现了不是?!
磐义只当没看见,一脸无事。
皇后锐利地望了寒蕊一眼,最后将眼光停留在磐义脸上,说:“整个宫里,还有谁象你们一样,这么晚了还在路上四处晃荡?”
“确实,来的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呢。”磐义笑着一裂嘴,仿佛不在意母亲的责怪。从母亲的神色上他推定,母亲这么问,是在套话。
明明碰到平川了啊,看到他进来,又等到他出去,怎么弟弟愣说没遇到人呢?!寒蕊奇怪地看了磐义一眼,却正好迎上弟弟假装漠然的眼光,她刚想说话,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感觉手上又被弟弟重重一捏,赶紧噤声。
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也该吸取不少教训了,直觉告诉她,弟弟是精怪,她既然这么傻,还是听他的好了。
皇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缓缓地靠在了软枕上,就这么半躺着,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敛儿已经去了,是母后,没有照顾好他,”皇后伤感地说:“母后,也不能再照顾你们多久了,以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母后的身体,挨不了多久了……”皇后轻轻地合上眼睛,竭力控制着情绪。
寒蕊一听这话,鼻头一酸,差点哭起来。
磐义怔怔地望着母亲,有些失神。
“磐义虽然年纪小,但能照顾好自己,寒蕊啊,”皇后忧虑地说:“你让母后怎么放心得下?想要你照顾弟弟,可你,有时候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寒蕊哽咽道:“我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了,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记住你的承诺。”听见寒蕊这样说,皇后有些欣慰,话语一转,又说:“其实,也不用担心那么多,会有人,照顾你们的……”
她轻轻地招手,示意磐义过来,俯耳道:“记住母后的话,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相信平川……”她低声道:“你照做就行了,不要告诉寒蕊……”她复又看一眼女儿,凄然地摇摇头,长叹一声:“真是冤孽啊——”
郭平川?!
磐义望了母亲一眼,心里登时明白,郭平川,不是来逼宫的,而是来告密的。母后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皇后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她招呼着寒蕊过来,拭去女儿脸上的泪,柔声道:“把过去的都忘了吧,以后不要再任性了,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你跟润苏,都耽误不起了……”
她执起女儿和儿子的手,叠放到一块,慈爱地说:“你们,要彼此照顾,彼此爱护,要关照到润苏……”她顿了顿,说:“这几天,母后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没有传召你们就不要过来了,啊……”
她强撑着坐起来,最后一次用饱含深情的手抚摩着两个孩子的脸庞,忍着心痛,低声道:“去吧,早点休息……”
寒蕊牵着磐义一步一回头地离开,泪水涟涟。
皇后却只是饱含着泪水微笑,她或者已经知道,今夜,将是最后一眼。他们都是帝王的孩子,必须学会面对残酷的分离。她只希望,寒蕊,能快速地成熟起来;磐义,能妥善地运用好自己的权谋,还有平川,能够在关键时刻,如他承诺的那样,保全她的两个孩子。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所有的赌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输了,便是灭亡;赢了,便是天下。
但是,她坚信,她一定会赢。
寒蕊耷拉着脑袋进了门,润苏贴过来问:“娘娘身体好些了么?”
“老样子。”寒蕊沮丧地回答。
“你们去了好长时间呢,”润苏说:“说了很久的话?”
寒蕊一张嘴,刚想说路上碰见的事,但一想到磐义讳莫如深的样子,赶紧打住,恩了一声。
“都说了些什么呢?”润苏好奇地问。
寒蕊低声回答:“母后今天怪怪的……她说,要我们彼此照顾,彼此爱护,还要关照到你,她还说,这几天,没有传召不要再去看她……”
润苏一刺,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嗖嗖地窜了上来,背心都是凉的。
皇后娘娘,是在交待后事么?
她的眼睛还看着寒蕊,大脑却已是一片空白。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就要发生了,而皇后今夜的话,显然,是预感到了自己的失败——
夜幕降临,雪仍在下,北风呼啸着在甬道中挥舞,皇城中刺骨的寒冷,围歼着一盏盏灯光,妄图扼杀所有的温暖。
“这雪啊,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润苏自语道,听着窗外北风肆虐,她心头有些焦躁。
“已经三天没到母后那里去了,也不知道母后怎么样了?”寒蕊从桌上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