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郁带着笑意点了点头,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沉重:“是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粉雕玉琢般的模样儿,一双清澈明眸灵气十足,让人一见就生出好感来。讀蕶蕶尐說網”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始终看着牧谣,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当年那小女孩的影子。
“不过她虽年幼,言行却让人吃惊,说话跟个大人似的,问清原由后,劈头盖脸就将我一顿好骂。说我是懦夫行为,让亲者痛仇人快,对不起死去的母亲,说什么生当为俊杰,死亦为鬼雄,像我那样轻易放弃生命,就算到了阴间也会被小鬼鄙视云云。表面上我并不接受,也不理睬, 但心里却琢磨着她说的话,觉得句句在理,她不像师傅那样讲一些高深的佛理,她的话夹枪带棒,简单直接,既似当头棒喝,又如醍醐灌顶。
她行为大胆,思维成熟,只有心性才像个孩子。见竹屋里还有间空房,她便自作主张地住了下来,每日总缠着我打听龙隐山和弘觉寺的事儿,还让我带着她漫山遍野地玩儿。我不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叫阿茉,除了羞于告诉她我尴尬的身份外,对她没有丝毫防备,只道是上天怜悯我孤苦,才派来这么个小精灵陪伴于我。”
他露出甜蜜的笑容,看着牧谣的眸光更加温柔,“她害怕打雷,那时正值初夏,雷雨夜里,她不管不顾地往我屋里跑,还一头扎进我的被窝……”
牧谣的表情越来越囧,这个阿茉应该不是自己吧,虽然她也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但那么小就钻男子的被窝,这种事儿她大概还是不会做的罢!
“有了她的陪伴,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也开朗起来。夜里,我们坐在屋顶上看星星,去流萤谷抓萤火虫,白日里谈古论今,偶尔也溜到山下的镇子里买酒喝……”说到这些事儿,他眼中溢出幸福的光芒,一切恍如昨日。
“怪不得你如此放不下她!”牧谣由衷地感慨,他与阿茉相识在他人生最失意低落的时候,她对他来说,已不是简单的情爱,而是心灵的慰藉。
“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未长久!半月后,宫里又派了杀手来,这一次他们做足了准备,毒药已不起作用,而我们打又打不过,只好四处躲逃。
那日,天空下着雨,我们逃到了镇子上,躲在一个屋檐下的柴堆里,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吃上什么东西了,又饿又冷又乏,阿茉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动手打晕我,然后披了我的外衣去引开那些杀手,可是她力气太小,我只晕乎了一下便清醒过来,当我追上去的时候,正看见那淬着毒的箭射中了她的后背,射杀了她骑的马,马儿倒地,她被甩了出去撞在树上。我疯狂地奔向她,喊着她的名字,她回头看见我,只说了句‘阿郁,别忘了我!’……”他的声音已有些颤抖,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一幕仍让他不堪回首。
牧谣却是瞪大了眼睛,回想着他讲的这些为何这般熟悉,突然想起梦里曾有过这样的场景,原来竟真有此事,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难道真的是……
她紧张起来,追问道:“那后来呢,阿茉去了哪里,你又如何逃过那些人的追杀?”
司徒郁面色有些凝重,沉声道:“那些黑衣人见追错了人,便回过头来杀我,这个时候师傅来了,他随意使出几招便夺了他们的兵器,还让他们传话给宫里的人,叫她适可而止!
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阿茉,我在雨中狂啸怒喊,我让师傅去救她,师傅见我太过激动,便一掌将我劈晕了过去。醒来后,师傅告诉我,阿茉伤势太重已经离世了,还说她的遗体已被家人带走,我不相信,一路狂奔来到那棵树下,那里什么也没留下,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那个叫阿茉的女孩在梦里对我施下魔咒便消失了,只留给我无法释怀的伤痛!”
“那茉莉耳坠呢?”
“耳坠是在我那件外衣上找到的,那是阿茉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和母后的离去不同,阿茉走后,我虽痛苦却没有消沉,我没日没夜的练功习武,研习兵法。因为她曾经说过,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我没能保护好她,但从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要给她报仇,给母后报仇!这些年来,我只要看到那耳坠便想到阿茉,再苦再难的事儿咬咬牙就过去了!”
故事讲到这里已基本落幕了,牧谣心中起伏难平。她的记忆中没有龙隐山没有弘觉寺,没有那个叫阿茉的女孩和那段与少年司徒郁惬意相处的日子,除了出现在梦里的场景和那枚茉莉耳坠,她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却越来越困惑,自己究竟是不是阿茉?“
见她神思飘忽,司徒郁揽了她入怀,轻声道:“谣儿,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当年的阿茉,你身上淡淡的茉莉馨香,手腕上的血红胎印,还有那只茉莉耳坠,这些绝对不会只是巧合!”
“可是,你师傅是得道高僧,自是不会说谎,既然他说阿茉已经离世,那她就不该还存活在这世上。”她秀眉微蹙分析道。
“这也是唯一让我不解的地方,等寻个时机,我会去一趟龙隐山,找师傅问个明白!”
“郁,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不是阿茉,你,还会这样对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