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你就按照这些写,来!”康凯瑞丢给康康一个小本子,上面整整齐齐地写好了一排数字,又坐在康康的旁边,耐心地给他讲着正在写的数字怎么读,怎么写。讀蕶蕶尐說網康康先是觉得很别扭,写到后来顺手多了,再后来闭着眼睛,也能写出那些看起来奇形怪状的数字。
晚饭后,早已夜幕降临,康康见姐姐和母亲都还没回来,很是失落,把姐姐的书拿在手里胡乱翻着,除了想看看书本上有什么好看的插图外,重点是想让父亲觉得他不是那么无聊。
昏黄的灯光照在康康的身上和书本上,康凯瑞看康康就像他脑袋上方的灯泡,会发光了!
而康康完全没察觉,他正在看课本上的一幅插图,开始心驰神往起来。原来书上画了一个长辫子的少年,脖子上套着一个银圈儿,手里捏着一柄钢叉,正神清气爽地站在西瓜地里。康康想,要是自己是那少年就好了:长长的辫子,走起路来,就可以像梦呓那样,一荡一荡的,钢叉可以拿在手里,挥舞着玩耍,更喜人的是满地的西瓜,呀!吃不完的西瓜,想吃哪个就吃哪个。
康康想,那时他一定要选一个胖胖的西瓜,它被瓜叶遮盖着,然后康康轻轻地扒开瓜叶,对着掩藏起来的大西瓜嘿嘿地笑,便把手缓缓地伸过去……
忽然,一声长长的惊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直着向康凯瑞家的屋子里刺来。康康的思绪万千立刻被电成了瞠目结舌。
“疯子——”
就在康康的母亲带着康琴从刘三娘家回来的路上,离家不远的玉米地里,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壮年男子,喃喃自语地扯下自己的衣服,铺在路边准备安营扎寨。
康琴的手电筒扫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并疯疯癫癫地说着别人不懂的话,乱糟糟的头发,像棕树叶鞘纤维制成的扫帚,网满了诸多泥土与各种碎屑。
康凯瑞听得是女儿的声音,当即从桌上摸了一根手电筒,去墙角提了铁铲,就急匆匆奔出去。
康康把姐姐的圆珠笔含在嘴里,也去窗边探着个脑袋想看个究竟。
只见窗外漆黑一片,不远处两根手电筒射出的强光,似魔鬼充满仇恨的眼睛。康康听得窸窸窣窣的一阵说话声,接着就看到那两道手电筒的光向远处抖动着徐徐游去。强光下,一个庞然大物忽明忽暗地款款而行。
康康一直呆坐在窗边,直到那两道强光消失不见,然后才蹑手蹑脚地挪回刚才看书的位子,继续翻看着姐姐的书。
可是就像灵感断了一样怎么也续不上,同样的,康康拿起书,怎么也接不上自己刚刚幻想的幸福,脑海里只是浮现出那个强光下款款而行的庞然大物。康康想,那是谁呢?怎么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一切看上去都很安静。橘黄的灯光柔柔地泻在康康身上,把他温馨地笼罩在幻想的世界里,无声无息,而又充满活力。
康康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相架,相架里,爷爷的花白胡子一下子就印入康康的眼帘。那是康康看到过的最长的胡子。康康突然好想爷爷,好想爷爷在大冷天里,把手掌放火炉上烘暖,然后替自己捂着冰冷的小脸蛋,好想爷爷坐在床上,把自己放在双脚上,荡秋千一样荡着,好想爷爷把自己搭在肩膀上,而自己还不懂事地用手蒙住了爷爷的眼睛……康康突然莫名地伤心起来,他在心里低泣着,眼泪不觉已冒出眼眶,染湿了眼睫毛。
“不会回来的了。”康康揩着眼泪,在心里告诉自己道。
忽然,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打碎了康康无言的思念,“康康,开门!”然后康康就听到父母说话的声音。
“死叫花子,老大不小的,还系着个红领巾,真是笑死人了。”
“那种疯子,早晚是死!”
“送到那老上面去好!免得吓到孩子们。”
康康开了门,一阵冷风嗖嗖地拥门而入。
“不要像那年那个疯子一样……”
“哪个疯子?”康康好奇地追问道。
然后康凯瑞就把那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康康:有一个疯子,不知怎么弄的,居然爬到了预先给爷爷准备的,安置在堂屋边侧的棺材里……后来爷爷死后,上葬那天棺材底忽地拖出了一只腿……
康康愕然了。康康想,疯子是怎么一种可怕的人呢,那晚上睡着了爬我身上扒着怎么办?因此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样子。
康凯瑞很快就看出了康康的不安,赶快把康康的奶奶从隔壁屋里请来,要替康康叫魂。
康康的奶奶虽然年事已高,可完全不恐自己的后顾之忧,仍然喜欢一个人住。经常说道,一个人住离佛更近一点。康凯瑞没有法,只得依着母亲,只是平常多留心照看罢了。
当即老奶奶让康康紧贴墙壁站着,康康死活不敢,他怕站到那儿之后,魂儿真的走了。最后商量了一下,就把康康身穿的小褂脱下来,趁小褂还有康康的气息,赶快用竹竿挑了,支在墙壁那儿,好让它的影子清晰地映在墙壁上。
只见老奶奶肃穆地对着小褂,口中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