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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猴年春节一过,便到了三月初,农民们早就忙上了,运肥、耕地、收拾坝堰,田间地头一时净是些忙碌的身影TXT下载。
吕志诚闲来无事,便和福生一起给柳梦林帮忙。那井上峪好地并不多,除去能套上黄牛耕种的以外,大部分是山坡地,大大小小的围着岗子转,就像挂在上面的一样。黄牛转不开身或上不去的地方,只能用人力来拉着单腿犁耕田,或者干脆用头刨。
而往岗子上运肥,就更让人愁了,只能用布袋子往上扛,一袋子少说五六十斤,多则百十斤左右,沿途全是羊肠小道,稍不注意,轻者就会崴脚脖子。
不论哪一样,都是卖力气的活儿,福生还好些,毕竟年轻力壮。而吕志诚哪干过这些?看病、打算盘是他的强项。一遭下来,他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
柳梦林不忍心,“志诚哥,还是你到后面来扶犁吧,多少还能轻快些,这样干你受不了。”
吕志诚停住脚歇了歇,“不行不行,那活我更是外行,把田耕的曲里拐弯的还不让人笑话。”
秀菊挑着担子送饭来了,一头是葱花饼和煎饼,一头是一罐子小米汤,看到有这么多人帮忙,秀菊眼梢、眉头都是笑。要是往年,这些活可全都是她和柳梦林干的。
吕志诚和福生赶紧把棉上衣披上。
“志诚哥,福生兄弟,吃饭了!”秀菊笑盈盈的老远就招呼上了。
秀菊烙的葱花饼可真香,福生递给吕志诚一张,又递给柳梦林一张,他也拿起一张来刚咬了一口,却发现下面全是煎饼。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自己咬过的地方掰下来,剩下的大半张又放回去了。他抓过一张煎饼,又抽了一根大葱,却被柳梦林劈手夺了去。
“福生,先吃饼!”他又埋怨秀菊,“你为什么不多烙两张?这可都是牛干的活。看看咱哥和福生,肩膀都让绳子给勒红了。”
秀菊白了他一眼,“我倒想多烙,可这青黄不接的,我到哪里弄面去?巧媳妇还做不出无米的饭来呢。你不管家,就知道一天到晚瞎吆喝。”
“你就不会赶集买去?”柳梦林较上真了。
“钱呢?”秀菊撇撇嘴,“就你那个破药铺,一年到头挣不了仨核桃俩枣的,我又不会变戏法。”
柳梦林耐着性子问:“咱姑年前不是硬给了五十块大洋吗?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呢,留着下崽呀!”
的确,年三十上午,柳夫人专门让吕志诚和吕乡贤给秀菊送去了五十块大洋,以聊表多日来的慷慨襄助之情。
那秀菊一看那么多钱,登时眼都晕了,她做梦也梦不到这么多钱,更不要说见到了。因此她稍微客气了几句,便把五十块大洋藏了个严实,即使晚上睡觉高兴的醒了,也要悄悄的掀起炕被来看看。
她还想,柳夫人出手这么大方,还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有多少钱呢?这一下可傍上财神爷了。还有妹妹秀芹,简直掉进福窝里去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眼光。
听到柳梦林磨牙,秀菊板着指头数落上了。“我说给你个心实,咱们家五六个孩子,哪天不吃不喝不穿不花钱?哪一个长大了不娶媳妇不出嫁?还有咱这药铺,那些中药也不能全到山上去采吧?还不是花钱买来的?你再想想,俺爹俺妈我就不孝顺了?这样一算计,你看看我敢把那五十块大洋乱花吗?你甭惦记,都像你,狗窝子里肯定放不住干粮。”
福生一听,扭过头去偷偷的笑了,梦林哥一句话,她咋扯罗出这么多呢?唉,娶媳妇真麻烦。
吕志诚赶紧劝住,“哎,吃什么还不都一样?我看这煎饼就挺好吃,以前想吃还吃不上呢。秀菊妹子别着急,有啥难处再找你姑要去。哎,你吃了吗?”
秀菊娇嗔的一笑,“大哥,我吃了。他呀,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秀菊走后,吕志诚看着乏干的地问:“梦林,这时候了咋还不下雨呢?照这样旱下去,这地岂不是白耕、白刨了?”
柳梦林抓了一把犁过的新土,那里面竟然一点也不潮乎。因此,他不无担心的说:“还不知道这猴年咋样呢?俗话说牛马年,好种田。碰上猴年只能听凭那孙猴子折腾了。着急也没用,咱这地方十年九旱,好在有漫山遍野的柿子树和核桃,各家也多少能补缀些。对了,年后我就琢磨,你和俺姑一家子十来口人,没有地种怎么行?要不我把俺家的地分给你一些,省的咱们之间再你推我让了。前儿,我打发孩子送去些地瓜干,俺姑拿着孩子就和外人似的,撕扯了半天才留下。志诚哥,我这可是心里话,秀菊你甭管她,我再和她商量商量。”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吕志诚忙说,“你这番好心我领了。虽然我没在农村里待过,可我知道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再说,你和秀菊妹子已经帮了不少忙了。我们家的困难能对付,志忠他已经……想办法了。”
这话正好被刚来到的魏清听见,他和柳梦林打了个招呼,随便往地上一坐,似乎漫不经心的说:“梦林,咱们这里看病的人多吗?”
柳梦林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