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木殷心思百转九曲,垂眸忖度后,霍然上前一步,从他手中抽出一支苍头箭,在手心掂量一番,后又摸了摸圆平的箭头,缓缓道:
“南将军是想和我比准头?”
“也无妨”
甚为轻松的语气,在他看来比什么都行,只要他裴木殷开得了腔,他南仲绝对乐意奉陪,他倒要看看,这个破了靳将军隐局,又让将军肯把“将军令”交出来,仅仅作为凭证的厢兵小卒,究竟有几斤几两重!
“既然只比准头,那用这苍头箭吧,南将军可派人取一些朱砂印泥,涂在箭头上,靶上只要覆一层绢布就行”
“为何不直接射靶?”从没有人如此比箭,南仲虽然疑怪,但还是挥了挥手,示意左右前去办置。
“不是比箭法,是比准头”裴木殷笑答,眼里信心满满,眸中流光溢彩,让南仲一时也看晃了眼,他沉了沉心,勾起唇角,这个裴木殷,他势在必得。
“南将军!何处有朱砂印泥?”
一名小卒问得很诚恳,南仲烦扰的大手一挥手道:“陈谭那有,他不最喜欢捯饬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叫他亲自送来”
小卒愣了一愣后,神色了然,这新宠见旧爱,分道扬镳时啊,他抱拳后扭身跑向行帐。
趁着准备期间,南仲目光**,丝毫不肯挪开分毫,这个小兵实在太过对他的胃口,他自有龙阳之癖且不以此为耻,喜欢长相清秀体态柔美的少年是营中早知的,这裴木殷虽不及陈谭柔美,可眼睛实在美丽,一望竟不想挪眼。
更为重要的一点,他聪明有本事,男人天生的征服欲,无论对女人或者男人,都是一样的。
裴木殷本来硬着腰杆,沉着脸,与他不服输的对视,可看久了,她居然可耻的困了,不想当着他的面打哈欠,有些狼狈的挪开了眼睛。但这一细微的动作,落入南仲的眼里,更像是火上浇油一般,让他眸中的热烈烧得愈发旺盛。
这时,不远处一名长襦少年缓步走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他未着甲衣,不蹬战靴,浑身上下一袭长衫勾勒清瘦的身形,发丝高竖,体态优雅。他神色冷漠,见到裴木殷也只是从她脸上一扫而过。
裴木殷心中一冷,好一座冰山。和将军的冷漠不同,靳左是凉薄,是看淡生死,远出尘嚣的一种古井老松般的淡漠,而这个少年,像是防备至极,厌恶至极的冰冷,看似相同,其实大谬。
“东西”他冷冷开口,将一罐朱砂红泥递给南仲,转身便走,不料身后的南仲竟拉住了他的袖口,示意他回头。
“我有话要说,你先留下看着,等比完了你自会知晓!”
留下他后,南仲也不再多言,见左右已经挪来一个箭靶,安在远处的空地上,靶面上蒙了一层绢布,虽有透光,但站在远处很难看清红心位置。
他手心捏着一把马射弓,桦木为弓杆,杆面傅以黑角,杆背傅以筋。因是马射弓,所以只有七斗弓力。在马背上的骑兵,弯弓射箭全靠臂力,不像步兵弓箭手站在地上,用腰腿借力,可以拉开八斗弓力的大弓。所以骑兵的马射弓与之相比,弓力较小,成年男子皆可以满弓劲射,对南仲来说,显示不出力气的优势,但这对裴木殷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看着靶面,南仲嗤笑一声,待双腿站定,分立两肩宽,他便搭箭挽弓,朝着箭靶中心位置松弦放箭,因为力道十足,即便是没有箭镞的苍头箭,也如鸣鹘箭一般,发出嚆矢尖厉的声音,划破空气之阻,牢牢打在了靶中!留下殷红一点,但许是用力过大,竟然把靶面打飞了出去,以面冲天,掉在了地上。
众人见他勇猛,不由抚掌叫好,噼里啪啦一阵掌声、赞好声,似是习惯了这种赞扬,南仲面色不变,只是颇为挑衅的看向裴木殷,并不走向她,只是将手里的弓勾在掌心,玩味一挑眉,示意她自己过去拿。
裴木殷也不迟疑,快步上前,从他手中抄起射弓,又从一名下卒手里的箭囊中抽出一支苍头箭,走向落地靶面的正对方向,而不是原先立靶之处的对面,众人见景惊怪,难道这个小兵竟要如此射箭?!
手里的箭弓不重,但真要拉开它,裴木殷心中是没有底的。众人翘首以盼,她却也不怎么着急,用两个手指扯了扯弓弦试试手感,觉得跟扯皮筋似的。她胳膊加大了力,一手握着弓柎,也就是挽弓时着手的地方,另手扣着弓弦拼命往后扯,试图拉出一个满弓来,不料手心一滑,弓弦走脱,力道反射,打在了另一只手上。
“哇!”她疼得箭弓脱手,掉落在地,砸碎了众人的殷切期望。
裴木殷抖着手指,呼呼的口吹热气,别问她有多疼,你可以自己去拿根橡皮筋扯到三十厘米的位置,然后放手。
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重新拾起箭弓,尽量想着电视剧里的动作,双腿开立,身体稍稍一侧,抡了抡胳膊,搭箭弯弓,众人以为她要开始了,无不睁大眼睛,视线随着她的动作游走,谁料她方向一变,竟直直朝天空射出一箭!
用手在眉宇处搭了一个小棚,她仰着脖子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