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傍晚,裴木殷白着一张脸,身体微微弓起,挪着小步子从姜邑的医帐中走出。
自早晨起一刻不停的攀爬小跑,让此刻的她,小腹胀痛不已,那时候不觉着什么,现在却汹涌出波涛来,几乎要把她拍死在浪口上,要不是刚服了些姜邑给的止痛药,她真要疼出命来了。
大姨妈在叫嚣,疯狂叫嚣中。
姜邑磨了些药粉给她,说明将其溶于清水之中,然后熏洗下体,来日便不会这么痛了。裴木殷揣上药粉包,打算夜深时跑去小树林一趟,假说要出恭,想来胖子也不会跟着她。
放下帐门帘,不等裴木殷走出几步,就听见崔书呆老远喊着她的名字,一面拼命挥着手一面朝她奔来,神色焦急。她迎上前几步,等书呆把大气儿喘匀了,方跟问:“怎么了?”
崔阖之是从右军骑兵营那一路跑过来的,穿了大半个营地,气喘如牛,他两手托在微弯的膝盖上,喘了好几口气,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吐不出一个字,许久后才断断续续道:
“快去……快去骑兵营,千、千金同人打起来了!”
“怎么会!”裴木殷诧异,吕千金虽然行事大咧乖张,有时也会粗鄙豪放,不过他本性和善,若不是被逼急了,在军法森严的营地中,如何会和别人动起拳脚来?
“南仲那厮欺人太甚!莫说吕千金,便是我,也想往他鼻梁招呼一拳”
一向文质彬彬的崔书呆,似也烧红了眼,一扫书生之气,眉宇间多了几份硬气。
“边走边说,人在哪?”一拍崔书呆的肩头,裴木殷率先迈开步子,朝右营骑兵行帐方向快步走去。
“还在那,丁一去找秦战了,千金还扣在那里,我见机跑回来找你,你主意一向多,想想有什么法子?”
“南仲是谁?你们怎么跑去骑兵营了?”
一支军队有劲旅自然也有孱弱伤兵,自从耗资巨大,样似威猛而战斗力脆弱的车兵退出战争舞台后,骑兵成了军队最主要的战斗力。因为骑兵机动性大,攻击力又不俗,所以常常委任正面突击或者包抄两翼的重要战略部署。
所以它要求军队中武艺高超、考核优良的战士担任。即便是步兵营优秀的士兵,最直接的愿望,也是能拥有自己的高大战马,编入骑兵营的队伍。
所以,这是一个差生班在客场单挑尖子班的故事。
“千金知晓你第二关有意考校弓兵,故今日跑去骑兵营,想问老乡三保借弯弓箭矢一日,拿回来与你练习,三日后好发挥优异,不料却……却起了冲突”
书呆话中一直避着那南仲走,让裴木殷心有预感,她总觉得这吵架,是因她而起的。
“胖子的心意我领着,可他也太鲁莽了,军法严明,士卒兵器不能离身,哪怕是骑兵的弓箭,上面都刻了名字,无故遗失也得领上军棍二十,谁敢借给我?不借就算了,何必再和人吵起来?”
“我等岂是滋事之徒?若非他……!”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明白,叫我怎么出主意?”裴木殷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拧着眉毛看向崔阖之。
“小裴,你……你不竟知南仲此人?”犹豫片刻后,崔书呆瞅了她一言,方开口道。
“哪个道上混的?天上飞的还是地上爬的?难不成又是一个断袖?还好死不死的看上了我,刚才出言调戏,被胖子听见了,所以就闹开了?呵——呵,方圆十里再无狗矣”
裴木殷思维突然脱线,自己也有些纳闷,想来是最近听靳嵇这对CP的基事太多了,神经都是弯的,得找个机会好好捋捋直。
“啊!你……竟已知晓?”崔阖之闻言双孔骤然放大,脸露惊诧。
我擦,裴木殷忍不住在心中爆了声粗口,什么世界这是?满营皆带断袖甲?
“南仲是右军二营骑兵校尉,军爵五级‘大夫’,也就是千夫长,人皆知其爱好男色,小裴你考校破了隐局,败了靳将军,军中传的神乎其神,他听了便扬言说要与你比试,如果胜你,便要、要你……”
“要我什么?”
比毛线啊,神经,打不赢,跑不过的,可不可以投降?男人就是成日跟喝了红牛一样,为了一张脸皮斗来打去的。
“要,要你也做他的帐中之人”虽然是南仲的原话,但从崔书呆口里说出,也委实难为他,见他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中漏出来似的。
一字“也”早道出其人已有常伴,竟然还将主意打到了裴木殷身上,再看木殷此时容貌——在尸气退后,她的肤色渐渐转为白皙,五官清秀,眸光灵动,且眉宇间英气十足。虽是女儿身,但并不显得女气,反而在男人堆里更显出了几分惹眼的魅力。
“我攻他受么?这个体位我还能考虑一下”裴木殷不怒反笑,转身提步就走。
崔阖之听着一头雾水,似懂非懂,总之本以为小裴会生气,谁料他竟跟没事人似的,还有心玩笑挪揄南仲,如此心胸之广大,不由得十分佩服。见他早已走出三丈远,忙快步跟上,两人一同赶去营救吕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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