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虽然不过是晌午时分,可是笛府的议事堂内仍然保持着它独有的晦暗。
实际上,等笛逊进入议事堂后,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像巨兽张开的大嘴一般黑暗的门内后,花恨柳与牛望秋便无法再看到什么了。
笛逊在建设议事堂的时候就说过,议事堂是用来商议族中之事的,系族人性命,与关州攸关,不能儿戏。所以这议事堂在建时也便朝着“郑重、肃穆”的方向发展,最终建成了这个并不怎么大,只有门而没有窗的“怪东西”。
赵阿媚的话说完以后,双方都陷入了一种沉默的状态,谁也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这并不是所谓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原因在作祟,只是因为双方心里其实都清楚得很:方才这两句话不过是相互之间的“寒暄”罢了,接下来无论是谁先开口,都是事关利益的争夺。
这可不同于菜市场上你搭我两头蒜,我少收你一文钱,双方对彼此的每一次轻微的让步都有可能代表着土地、人口、钱财的大量损失。
同样的,双方的每一点争夺,也代表着将从代表着土地、人口、钱财的利益中撅得最大的利益。
正因为如此,双方都不开口,都想先听听对方的条件,预估一下自己在这场合作中能够为身后所代表的势力谋得多少好处。
“您是这里的主人,您不说话我自然是不敢说的;何况这本就是男尊女卑的现实,无论怎么看也应该是您先开口说才是。”沉默了一会儿,见一直不说话也不是办法,赵阿媚淡淡看了笛逊一眼,劝说道。
“也好……”笛逊皱眉点头道。本来他在前一刻便已准备先提条件了,没想到最终还是慢了些,此时赵阿媚这么一说,反而令他有种被动的不悦。
不过,此时的笛逊表情上并不能看出他的情绪,便是连他对面的赵阿媚也没看出他似乎情绪有些不对。
“全部。”笛逊的声音冷冷响起,那位负责谈判的兰陵王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途赶路困了,又或者是因为沉默了太久已经不习惯说话了,微微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我是说,饶州我全要了,人口、土地、金银……我都不能少一个人、失去一寸土地、浪费一根金条……“
“不行!“趁着笛逊话说完,赵阿媚快速在自己脑中计算着,等笛逊说完的时间差不多说完,她也基本了解了对方的意图,自然是出口直言拒绝。
“饶州我们必须收回,同样的,人口、土地、金银……什么都不能给你!“议事堂内隐隐传出这样的声音,花恨柳与牛望秋倒是能够稍微听到一点,不过却忌惮于刚刚笛逊展现出来的实力,只能在远处有一句没一句底愁着也、叹着气。
赵阿媚的声音回荡在议事堂中,显得更加的阴仄,而稍显尖细的嗓子更是令这句简单直接的拒绝变得更为有力。
又是一阵没有意料中的沉默,笛逊摇了摇头对着这名远方来的贵人淡然道:“所谓合作,至少也是两方之间相互妥协的举动才能达成。今日我们关州与瞻州的合作,虽然并不多,可是我认为如果第一步迈好了我们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的后续合作……这样想的话,允许合作伙伴获得应得的利益难道不是一件很应该做的事情么?“
“我赞同您的远见……”赵阿媚脸上微微一笑冲笛逊道:“可是我并不赞同您所得出的这一结论。实际上,我反而觉得关州方面,为了能够继续与我们合作,才应该支持让出更多的利益。”
笛逊眉头微皱。他方才的话中用到了“应得的利益”,其实不过是一个语言圈套罢了,若是对方完全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下去,那么也便承认了自己所说的即将空出来的饶州是关州的“应得利益”所在,虽说若是对方意识到上当可以反悔,实际上这个圈套也并不能对二人的争论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不过却能在气势上乃至是心理上形成一定的优势,对于擅长“借势欺人”的笛逊来说,可以说是更添一分把握。
千万不要小看这仅有的“一分”把握,在这个时候,便是只有一丝的希望,也值得角力的双方全力以赴。
然而对方并没有落入这个圈套中,赵阿媚根本就没有理会笛逊的这个圈套,而是简单粗暴地将这个“圈套”扔在一边,然后说了一句与“快,自己钻进套子里来”意思差不多的话。
这时候反倒是令人觉得这二人的说话风格与他们所说的内容应该再互换一下位置才行,看上去颇具心机的赵阿媚应该说出听上去轻柔实则暗有玄机的话,而笛逊则应该冷冷地拒绝,然后简单粗暴地再次拒绝。
不过,无论这两人说些什么,花恨柳仍然对议事堂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若是知道两人所交谈的内容,想来一定会震惊于这场合作的“彩头”之丰厚,说两方的合作是数百年来最具有野心的一次博·彩一点也不为过。
当然了,这只是花恨柳震惊的其中一个方面,另外一方面花恨柳也必定会震惊:当初自己遇见的那个无能善妒的兰陵王妃,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种模样了?这可一点也看不出当时的愚蠢与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