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威胁的那些话,在姜驷男人眼里就是可怜陈情,万一姜驷忍不住替她给了这钱……岂不便宜了那狐狸精!
“不行,不行,蕙龄快给你妹妹送信,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管一管,求朱少爷派人找找洪氏贱人,朱少爷的人一定有办法。不然若被洪氏坑了钱去,你告诉她,她的嫁妆银子可要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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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姜照派人往前棱街递了一个信,说这两日就有一笔到账。那里是朱富的明面住处,北宅的人找他都往那里走,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他跟前。
盏茶工夫之后,西坊缉事堂里住着的朱富果然得了信,捏着胡子笑了笑,“姜四小姐倒是警惕,不敢再犯险来这边了。只她折腾那训练护院的法子,以为真能拦住我么?”以为姜照近来忙乱是为了防他。
长随侯三道:“再怎样折腾,还不得乖乖给您送银子。”
“正是。”朱富笑呵呵背了手出去散心,“到时银钱都不能到账,咱们再和她好好聊一聊。”
脸上挂着笑,脚步直往吴长明活动的那片院子去了。
正好吴长明在工房吩咐底下做事,彼此见面打了招呼,朱富盯住吴长明肩膀,“堂副手脚不灵便?”
“哪有。”吴长明淡淡一笑,“朱爷来此何事?”
“无事闲逛。侯三说憋坏了,想找个人过过招松活筋骨,你陪陪?”
侯三闻言上前。吴长明道:“公事未完,朱爷海涵,改日再去找三哥切磋。”
侯三却不由分说上去动了手,动作之迅疾,连最跟前的飞鱼卫都没来得及阻止。吴长明撤步后退飞快躲过,眉头一皱,“三哥作甚?”
对方不答话,一拳一脚攻来,招招袭击要害。吴长明只躲不攻,片刻已然绕着院子整整兜了两圈,几次险些中招。他的随扈抢上前双双出手,合两人之力才勉强挡住侯三,让吴长明退开远一些。
“朱爷何故如此,我自问没有得罪于您。咱们堂口虽然低微,可堂主也有脾气,尤其不喜欢被人欺负下属,要么请他过来,咱们大家敞开了说一说?”
朱富叫回侯三,笑道:“无妨,随便切磋一下嘛,既然你们忙,我先走了,改日再约。”
转身走掉,把两个飞鱼卫随扈气得磨牙,“大哥,暗地做了他罢!”
吴长明胸口隐隐作痛,是当初没好全的刀伤。那夜潜入侯府,为了躲避附近朱富的眼线很是费了一番功夫,牵动了旧伤,眼看要恢复了,朱富却又过来找茬。
显然这老贼发现了什么。
“不急于一时,走着瞧吧。”拦住下属,他眼底闪过晦暗幽光。
——
夕阳西下,姜骅坐在回廊下的长椅上乘凉。忙了许多天,压制长房堂兄的事总算大致布置出了局面,在他和几位故交密友的联合筹谋之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便是朝堂上的好时机。
做敏感事,挑选时机最重要。若时机错了,效果平平还是好的,闹得适得其反才是自讨苦吃。京里有故友,官府也会给他按时送邸报,综合一切信息来看,现在还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川南战事吃紧,两万精锐军队被围在孤城里等待救援,朝堂上正在忙活这个。
等一等再说。
何况最近长房那边已经够不省心的,没顾得上什么平妻事。女儿弄出来的局面已经牢牢牵制了姜驷夫妇的精力,而且也侧面推倒了婚事的可能,姜骅想起女儿这阵子一反常态的种种做法,心情复杂。
他坐在回廊下陷入沉思。
手指不由抚上当初上吊受伤的地方,伤痕已经没了,老太太似有所觉但也没追问,似乎事情是过去了。但濒临生死时那种煎熬的感觉,却深深留在姜骅脑海里挥之不去,有时候午夜噩梦,他总梦见自己挂在房梁上,姜驷站在门口笑呵呵地看他。
如果不是女儿,恐怕这关他就过不去了,被救下来,也会寻机再寻死。
他生养了女儿,女儿又反过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一念及此,他对女儿近来在练武场折腾的不悦也消散了不少。长长叹口气,他闭目假寐。
小厮却来回报,说季公子在外求见。
姜骅赶紧睁眼:“带他去书房。”
书房里,师徒见面,各都有些尴尬。季逸峰从红芍轩离开时没跟师父照面,只让人带个口信就私下走了,因为实在羞于见面。而姜骅也是羞惭,心里一直在自责,觉得对不起季逸峰。
现在季逸峰肯主动登门,他更觉惭愧。
“师父,弟子又画了一幅画,不知师父有没有时间指点。”季逸峰上来就谈画,倒是缓和了不少尴尬,两个人很快进入师徒角色,一来二去,渐渐像以往一样热络起来。
等季逸峰把画轴卷起来,姜骅终于能问出口了,“小峰,这几日身体如何?”
季逸峰低头:“弟子一切都好,请师父莫担心。”
“那晚……”
“那晚……”
两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住了口,彼此看看,姜骅暗暗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