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住栏杆的是那只受伤的左手,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肌肉,若不是手臂上那三枚椅腿将伤骨固定住,吃掉了部分力道,只怕骨头立时又要折断。
阿苒怕连他也一起掉下来,只能将全身的力道尽可能的放在沉渊上。她若是一人还能仗着身体的灵活翻上来,可小腿上还挂着一个,当下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你赶紧放手。”
司马珏似是怔了怔,他本来并没有抱希望她回答应,却没想到阿苒竟会答应得这么快,当下心底涌起一阵巨大的欢喜,脸上的笑容明艳而快活,就像是个天真的孩童:“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放手了。”他咬牙用尽全力将她往上拖去。阿苒曲起身体,用膝盖抵住沉渊的剑柄,借力往上扑了过去。她身后的少女在被拖上去的过程中,连忙伸手抓住了沉渊。好容易稳住了身形。
阿苒这一扑正好滚到了司马珏怀里,少年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她一撞后脑直接撞在了墙壁上,他喘息着笑道:“好一个温香暖玉。”
阿苒顾不得与他生气,转身便朝那少女伸出手,叫道:“快抓住我!”
那少女吃力的想要向她伸出手,忽然间那闷响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直到耳畔除了水声,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船身从中间裂开了。
阿苒眼看着那少女抓着沉渊惊慌失措的朝自己大叫着。却什么也听不清。双方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断裂的船身占据了视野的全部。阿苒立即牢牢抓住扶手,一面抱住司马珏,叫道:“司马珏,你的剑还在身上吗?”
她叫了两声都没听到回应。回头看时,少年脸色惨白如纸,早已痛晕了过去。他那被层层包裹住的绷布上也渗出了大量的鲜血。阿苒干脆用双腿勾住栏杆,单手扯下腰带,将两人的腰肢牢牢捆在了一起,这才腾出手去摸他身上有没有多余的刀具。
耳畔却传来一阵热气,司马珏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轻轻舔了舔她的耳廓,用一种惋惜的语气喘息着笑道:“早知道你这么热情,那时候我就真对你下手了。”
阿苒完全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咬牙道:“你的剑呢?”
司马珏轻笑道:“还是觉得我的剑比较好么?”
阿苒怒道:“快点,船马上就要沉了。”
司马珏稍稍挪了一下身子,露出身下被压住的长剑。脸上却依旧懒懒道:“有剑又如何?反正都是死。”
这海船因为体积庞大,即使从中间裂开,完全沉入海底还需要十几分钟。他不是不明白阿苒的做法,可光用剑将木板削断,也不可能活着逃离大海的吞噬。海船沉下去的时候。巨大的吸力会使得周围的小船也一起被拖下去,更遑论用剑临时削出来的木板了。再说,船体断裂沉入海底时,人很容易被断裂破碎的木板伤到,一旦在此过程中不慎被击晕,就只有永远的沉入海底。
阿苒解开身上系着的腰带,一手抓起长剑,一手抓住栏杆,翻身越了下去。司马珏眼瞳骤缩,厉声叫道:“阿苒!”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被锁在楼梯转角下方的手推车一辆接着一辆的滑了出来。少女用长剑缠住了其中一辆,用力拖到了楼梯附近,对司马珏叫道:“把它提上来。”
阿苒用长剑将手推车的车轮削断以减轻车身重量,一面用腰带系住一侧提手,她怕腰带不够长,干脆脱下外衣直接将胸前的绷布解了下来。之前因为偷懒没有缠上绷布,被司马珏占尽了便宜,待她醒来后立即将胸口裹了个严严实实。眼下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许多。
司马珏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微微眯了起来,阿苒哆哆嗦嗦的将黑袍裹住赤裸的上身,一面咬牙道:“还看什么,你的腰带呢?”
话音未落,船身已经完全没入海水中。阿苒只来得及将司马珏抱住,反手一剑钉入车壁上,借力跃起跳入车内。那手推车在海水的作用下直接翻了个身将两人扣住。船身再次崩裂成无数碎块,散落的木板碎块甚至金条珠宝沿着海浪冲了过来,撞击在手推车的车壁上,发出巨大的轰响。可惜水下听不见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海浪一阵一阵的冲击。
那手推车扣着两人往海底慢慢沉去。在彻骨的冰冷与黑暗中,司马珏只觉得一个柔软的身体紧紧的抱着自己。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冷到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甚至连骨折的手臂也不再那么疼痛了。
大概自己就要死了罢。
能死在喜欢的女孩子怀里,或许也能算是一种幸福。
少年的口里吐出最后一个气泡,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微微的阖了起来。
就在他快要窒息失去意识的刹那,两片冰冷的嘴唇贴了上来,稀薄的空气慢慢渡入自己的肺叶。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渴求着甘泉,又仿佛饿极了的雪狼闻到了血腥,司马珏蓦然张开了双眼,不由自主的伸手抱住了阿苒。手掌所及之处肌肤滑腻而细嫩。从肩背一直滑到腰身,熟悉的触感使得那双琥珀色的猫眼越发的幽暗。正在暗然销魂之时,忽然左臂被对方狠狠一拧,少年痛得差点叫出声来。
尼玛,什么时候了,还色眯眯的占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