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珠子,将三人一一盯着看,见程方回一张玉面透着红意,端着架子不肯开怀笑的样子虽然尴尬,那肤色却真心美,赛过容貌姣好的女子。
她素来羡慕他三十五岁还能有如此好的皮肤,不免多看几眼,心想这可真是“涂抹新红上海棠”了……笑吟吟望着想,蓦然间就明白了,何为“天棘攀程墙”!又笑又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拿筷子在程安莹与周雪桐的头上各自敲了敲,道:“就你们聪明,就你们知道‘天棘攀程墙’是什么样子!还程家的墙……这、这、这……我不就是……”她伸了伸手臂,欲要表情自己方才那一搭是很光明磊落的,笑他们保守,但看程方回脸色终究是不好意思,双手挥舞几下,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童千姿也终于明白过来,长长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笑这个啊!好不爽利,这也值得引经据典,打架的时候也常有手臂搭肩膀的,你们怎么不笑!”“引经据典”也是她从梁薇那里学来的词。
周雪桐待要说,那怎么能一样,却笑得说不出。梁薇见程方回最终也撑不住支着额头笑起来,自始至终也不好意思看自己,无奈地笑着说:“你们笑,你们笑,笑死你们算了!”也不吃饭了,上楼回房去。
方才又笑又急,梁薇脸上发着烫,开了窗户立在窗前让冷风冷却一下自己。回想到方才一言一语,不禁莞尔,想到程方回一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被人比作“涂抹新红上海棠”也够他羞恼了。可是打比方的是他视若女儿的妹妹,他也只好无语。
回想到现实世界里的自己,亦是这样一个喜欢妙语打趣别人的。她爸爸为人温和,而妈妈很是严厉,是一对区别于其它的父母的严母慈父。她在爸爸跟前总是没大没小,也常常跟他开玩笑,将爸爸说得又好笑又无奈,最终只好“哈哈”笑几声,天大的事也不计较了……她现在想来,也是满面笑意。
笑过之后,又一阵惘然。从前再普通的日子,亦是幸福快乐的,她以为未来的日子,只会有更多幸福、快乐等着自己。可是后来居然失去了三年记忆,再也不愿意面对从前。果然是那句“开到荼蘼花事了”,美好时光有限,已被她过早地用尽了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问窗外的茫茫秋色。秋季属金,是个灿烂耀目的季节,忙着收获、得到了,所以没空回答她。
梁薇惨然一笑,一个旋身倒到床上,踢掉鞋子,拉过被子随意一盖便闭上了眼睛。可是脑海已被那三年搅拌成了漩涡,人是好好地躺着,可是思绪已完全坠进一个无力无际的世界。
不由得又开始想,李为念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她心底是不愿意相信周雪桐的猜测的,然而其实她天性也是多疑的,一个外形比白玫瑰更美好的男子,难怪真实就只是那样?可是他往日种种的无常,她尚且没有完全参悟,却又来了一个理由叫她全部推翻,她觉得累又不甘心!
……或者,他所有的一切,就只是表现他出来的那些呢?梁薇这样渴望着。
她好奇且多疑,可是心底盼望得到的答案,是经得起好奇与怀疑的坚定与单纯,就像子靖那样……
想到子靖,她心里一阵甜甜的暖,将纠结的心肠舒展,觉得纵然整个世界都经不起她好奇心与多疑的推敲,子靖也是个例外。她微微一笑,缓缓进入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现实世界里,那是比十六岁更早的时候。她与子靖上初中,端绮在市里上高中,需要住读,所以只有他们两个每天相伴。那时他们对围棋兴趣正深,放学回家或者假期,便会去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的石桌那里下围棋。那个地方,正对着爷爷书房的大窗,是梁薇最喜欢的地方。
然而下棋是需要天赋的,梁薇偏偏缺乏,坐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也没有引得神助。她要不然一直猛进,忘了防守;要不然一直防守,顾不上进攻,比不得子靖进退有度,因而常常输。两人亦有约定,输得少,便只是刮鼻子,输得多了,便要答应赢方一个要求,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也要答应。
手指间是黑白子,他们的世界也是黑白分明的,年少明朗的心,从未想过这世间的混沌难辨……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