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他们没像我那么有出息，他们没像我去自杀，他们为了活命，不惜汉人身份，愿意低头哈腰与清人交往，那可是卖国投敌的举动呵，他们在我眼里还不如一条狗。
我说，一码归一码。
不是，只有第一码，没有第二码。
我说，你呵你，做了皇帝，把自己的头都做昏掉了，世上不仅有一码事，还有无数码事。
你这样说不对，像你这样说，连语法都不通。
怎样说，才算通语法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狗屁。
崇祯皇帝气得不行，跑到我身边，打了我一下，你，潘先生，不，不是先生，你就是一个卖国的汉子，不，也不是汉子，是贼，是贼呵。
你也一样，会对人扣大帽子。
我要是现在还在位上，就下一道诏书，把你收了监，待到秋后便将你问斩。
斩于菜市场？
为什么要斩于菜市场？
不懂了，真不懂了。
我懂，我怎么会不懂呢？
忘了。
对，是忘了。
你连这个地方都忘了，还怎么做皇帝？那可是杀人的地方呵。
建设国家不能单靠杀人。
是呵，不靠杀人，那你为什么要杀袁大人？
我是不想杀他，但他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没了法子，只得把他杀掉。
是你的威信重要呢？还是你的王朝、你的国家重要？
都重要。
让你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崇祯皇帝着急起来，开始在我面前转起了圈子，转了几圈，才说，我的威信最重要，一个皇帝要是没了威信，那他只有死的份了。
所以你就选了杀袁大人？
我也是没法子，只要袁某人……
什么袁某人？是袁大人。我高声喝道。
好，袁大人，只要袁大人能做到在我面前像一条狗那样，对我低头哈腰摇尾巴，哪怕是假低头、假哈腰、假摇尾巴，我就不会动杀他的念头，因为我们做皇帝的表面是凶，但心里却虚得要命，这一点你潘先生不懂，你潘先生没做过皇帝，我们做皇帝的心里都虚，虚得要命，我们心里虚，我们没本事，不虚又待怎样？没法子，要撑面子，要撑起表面的强势，就只能去杀人，杀大臣，杀功臣，杀好人，要杀，一定要杀，不杀人，这皇帝一事就做不下去了。
我说，你们皇帝杀了那么多人，最后又有什么用呢？
但我们没搞过运动。
嘿，这个崇祯皇帝，倒还有理了，自己算自己的帐，还想得一个便宜，死皇帝。
厕所，厕所……又有人在喊。
我说，伟大的崇祯皇帝，你就跟我说了那间厕所的事了吧，你听见没有？又有人在喊了。
崇祯皇帝说，要说也可以，但先得跟你说清楚，那是人的厕所，不是狗的厕所，是我们明代人的厕所，不是清代人的厕所，清代人有没有厕所，这还得另说呢。
十三点。我说。
你说什么？
我想，这个十三点在北京长大，听不懂南方人骂十三点是什么意思，不跟他说清楚。我说，好，好，是明代人的厕所，清代人从不用厕所的，清代人都在野地里拉屎撒尿。
也不能这样说。崇祯皇帝说。
那么你到底要怎样说呢？
我不说了，你是一个现代人，一般来说，现代人都比我们古代人好，但你们现代人喜欢搞运动，喜欢开运动大会。
我闷掉，一言不发。
崇祯皇帝说，你要去厕所里干吗？
我尿急。
没用。
什么？尿急不上厕所，上什么？
作为现代人，不能到明代厕所里去撒尿的。
我不仅要撒尿，还要拉屎呢。
你回干校里去解决你的内急吧。
不行，我说，连狗都有厕所可以上，我反而不行了？
这时，一条狗又把那条布条用嘴咬着，朝我这边跑来。
我乘机把布条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