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在身后重新关上,替他们隔绝了危机四伏,营造出短暂虚假的太平温馨,我不晓得女菀最后是如何回答的,但她有她的固守,定是万万不肯移。
近来因着卫敖同女菀的针锋相对,宫中之人已嗅出异样气味。当日他手下留情,便应该料到来日必有一战,对此,所有人心知肚明,却算错了点头一把火的人。
大典当日,本师太协同陆华浓在国祠念经祷告,女菀着乌金云绣衫,散花如意云烟裙,虔诚肃穆跪在佛前,那放置佛骨舍利的玉函端端正正摆在神案上,一切似乎都平静顺利得有些异乎寻常。
一个时辰之后,外头果然有些骚动,只见群臣鱼贯上了石阶,纷纷停在国祠大殿外,宰相并不在其中,而他们显然是未奉召便闯了内宫。
“妖女,还有何面目跪于列位先帝灵前!”某位白发老臣率先发难,许是太过激动,一副老弱身躯摇了三摇。女菀睁开眼,仔细聆听身后动静。
另一臣子愤慨道:“你假托仙胎愚弄世人,妖言惑众陷害忠良的罪证如今已昭示天下,速速伏诛才是天道!”
难道女菀的谎言这么快便被拆穿?那江湖术士及亲信之死,知晓内情的人想来也都死了,那所谓罪证又从何而来?况且她心思缜密,岂会留有证据?还有便是时机,摆明对方有意报复,不然何必挑在今日今时?定是筹谋已久,只等机会将她一举打垮。思及此,该是卫敖设的局。
本以为女菀面对可能功亏一篑的结局会无比抓狂,而她只是重新合上双眼,显得镇定无比,殿内殿外窃窃私语,她却愈发安宁,显得深不可测。
“笑颜。”形势一触即发,陆华浓却悄悄放下手中家伙什,小声道:“随我来。”我以为他要带我逃出去,没想到不过绕到神台一侧,借着经幡帐幔遮掩,偷偷将我拉上神台,推着我躲到佛像背后,正是女菀同卫良渚当初相识相知的狭小一隅。
“你究竟想怎样?”说实话我有些害怕,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佛像外头,示意我稍安勿躁。
一片死寂中忽听得外头一阵整齐脚步声,不用去瞧也晓得是全副武装的侍卫们,只听同来的太监总管阴阳怪气道:“各位大人,陛下召见,随奴才走一趟罢。”大约侍卫们以武力威胁,手无寸铁的大臣只好就范,本该是一场好戏,补料草草收官,着实没有看头。我正要爬出去,却听见一直未说话的女菀开了口,气定神闲道:“尔等退下。”当即以有人遵命,她而后又补了一句:“缇香,你暂且留下。”
她特意支开众人,又关上殿门,想必是要同贴身之人说些悄悄话,我不由佩服陆华浓的先知先觉,否则此刻我们也该出去了。陆华浓指了指佛像的莲台,那小小缝隙正好能看见她们的一举一动。
女菀慢吞吞起身,缇香上前半步欲要搀扶,却被她闪身避开,她面上端着若有似无的笑,问道:“你可知谁要害我?”
缇香垂下脑袋,摇了摇头。
女菀牵动嘴角,却笑得十分令人惧怕,又问:“你怎还不出宫去?”
都说树倒猢狲散,大约她想为缇香谋个出路罢。而缇香也是忠心奴才,马上表明心意:“当年蒙娘娘不弃,留奴婢在身边伺候,乃再造之恩,奴婢怎可弃娘娘不顾!”
“好个再造之恩,你竟是如此报答我么?”女菀一改笑颜,满目皆是神伤,声调高扬却颤抖。
“娘娘……”缇香虚虚唤了一声,脑袋垂得更低,女菀命令道:“看着我!”缇香不得已遵命而为,可眼神闪躲,分明心中有鬼!
“这些年我将你留在身边,委以重任,又无话不谈,我做过些什么,最清楚的人莫过于你,当中经手之人多被我以各种名目驱逐或封口,唯独你,我迟迟不忍下手,可知是因我将你看得同亲姐妹一般?”女菀泪盈于睫,大约是真的痛心了,哽咽了半晌才道:“而你竟连同贼子要将我置于死地!”
很意外,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缇香居然会反水,勾结卫敖揭发女菀,故而我万般不愿相信。可是,缇香没有推诿,很痛快地应下了所有指控。
兴许女菀比我还不愿相信,又或者她宁愿缇香能说个谎话骗一骗她,可是都没有。
良久,她忍痛质问道:“说,究竟为何?”
缇香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奴婢的父亲是頫炀王府的花匠,奴婢自小便养在王府,当年父亲重病在床无钱医治,是王爷派人每日汤药服侍,可惜积重难返,父亲还是去了,丧事亦是王爷操办。”
缇香徐徐将来,那尘封多年的往事,她清楚记得所有细节。
父亲出殡当夜,她深知大恩无以为报,便打扮一番,将自己送到了卫敖屋内。彼时她是个豆蔻枝头含苞待放的花蕾,整个王府上下无一不知她貌美,而他是面如冠玉的儿郎,自是情动的年纪。他坐在床边,狎玩着酒樽,好整以暇地等待她有所行动,她羞赧到了极点,贝齿几乎要将下唇咬破,兀地,他笑问:“如此而已么?”
她一张脸羞红不已,僵硬的展开双臂,学者外头的女人搔首弄姿,然到底生疏,瞧着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