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此刻,真正如一座孤城一般,深陷孤城,快要被乱刀淹没。
谢春风不笑了,酒窝收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情变得庄重,清澈眼眸酝酿着一股深遂的黑暗。先前是个少年,那一张娃娃脸,不论他到什么岁数,时候,别人看他,都觉得他是一个小孩。但此时,别人再看上去,谢春风便成了一座大山,高大,需要仰望。
他是君,他是王,他是仙。君临天下。
不管先前是什么,在现在,他想什么就是什么。
心里无悲无喜,谢春风提笔,拇指尖渗出了一滴学液,鲜艳赤红。顺着笔杆落下,沁入了笔尖的毫毛中,又凝成了鲜红的一滴,啪哒一声,快要落下。谢春风的手再次动了起来,笔借手力,挥毫,鲜红带着点墨色,在已经成型的画上,留下了点睛的一笔。
纸上的画活了起来,一笔一笔连接着,在画上有关系,又若有若无的没有关系。一丝金光,却从纸上透出,将这些有关系没关系的一切,都重合着,形成了脉络。每笔勾勒,都有其独特的意境,不经意里面,渗出了一丝伟力。金光连成的线,将这些相连,变成了看不见的一张一符。
画活了,谢春风在画的是画,不是符,只不过随手而为,就有了画,也有了符。画是用来看的,看煞人,符也是用来看的,也可以拿来用,看杀人。
符师,将天地元气凝结在笔上,纸上,笔落处的每一分墨色上。构阵出一条阵列,将天地元气连贯起来,用一张符,因出天地间天地元气的碰撞,以及碰撞出的力量。别人用刀拿剑杀人,他们,却只需用纸用笔就可以。
谢春风是名画师,即使他穿的是道袍,却不妨碍他拿的是笔,涂的是画。他没有再笑,作画于他是件严肃神圣的事情,因此以血,来点缀画里行间。即使只有一滴。
画作活了,一朵朵梨花开放着,花瓣肆意绽放着洁白。不经意间,仿佛还可以闻到那清幽的香气,只有一丝,隐隐约约。满卷梨花香,满天梨花散,满地梨花香。
花中的春风飞扬,带起了梨花摇曳。飘荡的梨花在画中散漫,随时都会被那卷带着的春风掠出纸外,真正的开放出来。
便一阵春风,春风一顾。
谢春风拿起了这张画作,让它在手里面,被风吹着带了出去。湖中本没有春风,此刻有了阵风,柔弱的春风,用那轻柔还带着点绵寒的力量,将这张纸,以及纸中的梨花吹了出去。
一时间,大湖湖上梨花开,白色细碎的花瓣,飞过湖面,飘过船舷,落在了桥上。一片一片,薄柔的附在了那些黑衣刺客的身上。一叶叶,阳光下越发灿烂,包裹住了黑。
微香,微醺。骤而春风春雨,洒满了地。
春风亭不动,还在湖中心。谢春风也不动,又坐回了石椅上,手中的笔,断成了两截从其手中落下。他看着春风从指间掠出,带过了鬓角的一缕发吹起,看着梨花散落,眼中微淀深沉。
最后再笑,双眼眯了起来,酒漩再起。春风遍地,梨花带雨,春风化雨,从谢春风口中清晰的吐出了一个字。
那便是:“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