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之上,李存勖下令全军减缓马速,他望着灰蒙蒙、飘舞着凌乱雪花的天空,大口地呼吸着沁入心扉的冷气,脑海中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此刻的情况可谓十分不妙,自从离开长安以来,越往北走,风便越猛,雪便越大,在半尺多深的积雪中,马匹的行进受到很大限制,四天过去了,虽然队伍一路上尽量减少休息,加紧赶路,但还是耽搁了时日,眼下所在地距离晋阳城应该还有将近一天的路程……
不仅如此,更让他担心的是,队伍一路上在大雪中奔波,兵士们已疲惫不堪,就算赶到晋阳也无法立刻投入战斗,况且从沿途驿站得到消息,契丹人马并没有围攻晋阳,而是在几天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有些费解。Du00.coM耶律德光没有趁着晋阳城中空虚时率军攻城,而是把队伍隐藏了起来,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以李存勖对耶律德光的了解,他知道此人智计过人,善于用兵,此番趁着晋地空虚,兴师动众而来,一定不会就这么罢休,其应该有更加险恶的用心……
想到这里,李存勖对左右的李存审与史敬思道:“我在考虑耶律德光下一步会如何行动……不知两位贤弟有何看法?”
已在喀刹城守城战中崭露头角的李存审抱拳道:“回兄长的话,耶律德光此人一向狡猾善变,诡计多端,与其费力猜测他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倒不如先考虑一下我们的弱点在哪里,然后再针对我们的弱点,采取相应的安排,才是万全之策。”
“哦,存审所言有理,那么我们的弱点又在哪里呢?”
李存审好整以暇地道:“由于我军主力去讨伐黄巢,晋阳城内人马空虚,所以我们之前的弱点是晋阳城……此刻晋阳城依然空虚无援,可我们的最弱之处却绝不再是晋阳城。”
“那会是哪里呢?”史敬思出言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最弱之处当然就是我们。”李存审答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一直在大风雪中赶路,可谓人困马乏,体力、精力已经耗尽,当下要是有一支准备充足的队伍在沿途截杀我军的话,恐怕我们根本无力抵抗,并有被全歼的危险,所以自从我们回师晋地之后,这最弱的一环已不再是晋阳城,而是我们这支疲惫之师。”
李存勖点了点头,道:“存审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啊……坏了,难道我们中计了?”
“此话怎讲?”李存审问道。
李存勖接着道:“耶律德光之所以不去进攻晋阳城,是因为其考虑到了晋阳城本是大唐龙兴之地,城墙高大、坚固,百姓人口众多,如果强攻的话,必然伤亡惨重,实力大大受损,所以他一开始只是摆出进攻的架势,意在引我军回援……而我军一旦回援,必然一路奔波,以致鞍马劳顿,成为疲惫之师,从而失去反击之力……耶律德光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我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来个以逸待劳,把我们这支精疲力尽的队伍一举消灭。”
“兄长说得有理……如果是这样的话,耶律德光可以在消灭我们之后,再截断通往晋阳城的补给粮道,从而有条不紊地攻打晋阳,以达到侵占我河东晋地之目的。”
李存勖知道存审说得没错,耶律德光很可能躲藏在某处,静候着他们这支疲倦的人马……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的这支疲惫之师根本无法与养精蓄锐的契丹铁骑较量,再往前走,恐怕是凶多吉少……
史敬思有些不安地道:“如此说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存勖思索了好一阵儿,才道:“这一路上都是茫茫荒野,无险可守,如果遭受围攻的话,我们只有硬拼一途,可以我军现在的体力和士气来说,并无丝毫胜算,所以我认为既然打不过,不如干脆不打……”
“不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退回去不成?”史敬思急道。
“呵呵,退回去也是万万不可,耶律德光正好可以尾随在我军之后,把我们彻底打垮、打散……”李存勖补充道。
“既然此处无险可守,我军又进退不能,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
李存勖沉声道:“我是说,为了保全实力,我们也许有更好的办法……”
“哦,兄长计将安出?”
李存勖双目中闪出狡黠的光芒,道:“既然不能战,反倒不如降……”
“投降?”
李存审惊讶道:“兄长是要带着我们这些沙陀战士投降契丹人?”
李存勖望着表情惊愕的二人,摇了摇头,对李存审道:“投降的人当然不是我,而是贤弟……我们此番要给自作聪明的耶律德光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还请兄长明示……”
“离开长安时,我吩咐贤弟准备的东西呢?”
“哦,一大麻袋巴豆,都在这里……”
“好,那么拿出半袋,拌在战马的饲料里,喂全军战马服下,当然,除了我与敬思两人的马匹之外……”
李存审仿佛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