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去接她的茬,心里是难过的,现在她出去买菜或者买点其它东西都见不得熟人,怕人家问起丈夫的事,有次她去烟杂店买醋,望望四周无人快速奔进去,里面正好出来一个街坊阿姨,两人认识平时见了总要打声招呼礼貌的聊几句再走,这回看到她比郝允雁还要惊慌,尴尬的笑笑跟躲鬼似的闪开了,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王守财被关在苏州的监狱里,每个月可以探次监,路途远很不方便,刘秋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总是陪着,时间久了她也乐观地想,对丈夫而言,坐监牢虽然苦,总比植物人时好,刘秋云也是这样安慰的她:“王先生如今是个正常的人了,他的生活政府管着你也忙不上,只管把囡囡抚养长大,这是对丈夫最好的思念。”郝允雁愁着脸说:“这话儿倒在理,只是今后囡囡大起来要嫁人,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现在的那点积蓄只够着把她拉扯大,要不我再把断了两月的纺织活做起来?上次我说不做就不做了,那老板娘很生气,不知肯不肯继续用我。”刘秋云胸有成竹的笑笑说:“那活儿你就甭去做了,也没几个钱,累到累煞了,本来想过几天告诉你,这回就提醒给你交个底,老伍正在张罗开爿玉器店,店址已经选中正在谈价格,估计没有多大问题,到时候请你去帮忙,他说了,让你收收帐很轻松的,嘿嘿嘿。”郝允雁眼睛一亮,这正是自己一直想的那种正经活,激动的抱抱她说:“还是我秋云姐对我好,每当我困难的时候总伸出援手。”刘秋云开玩笑说:“我这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情,所以这一辈子要还给你。”她突然想起件事问,“对了,上次欧阳先生送来五万块,你真的没有收吗?”王守财意外的被判十年徒刑,欧阳雅夫觉得自己没能帮上忙很不安,去探望关洁时告诉了她,关洁说:“以前郝允雁靠白敬斋的钱给丈夫治病维持着家庭,现在虽然丈夫醒了负担没有那么大,但日常的开销女儿读书的学费等等仍得花钱,不如送点钱给她救救人家的燃眉之急。”欧阳雅夫的亨达利钟表店生意日渐衰落,手头现金不多,便支了五万块送过去,郝允雁死活不肯收,她并非不相信欧阳雅夫的人格,实在是白敬斋的教训令她刻骨铭心,当即并没有收,欧阳雅夫把钱往桌上一放就走,郝允雁追下楼把钱退了回去,这种情景已经是第二次了,前一次是关洁因为知道哥哥强奸过郝允雁,让欧阳雅夫送过一笔巨款作为补偿,郝允雁没有要,这次欧阳雅夫来送钱刘秋云在走廊上烧饭,听得很仔细,是看着郝允雁拿了钱下楼空手上来的,但心里是怕她不在家时欧阳雅夫又来过,而郝允雁情面难却不得不收下,这想法憋着不好意思明说,郝允雁倒也坦然,道出了真心话,直言道:“我不能收他的钱,一个白敬斋已经把我的家毁成这样。”
伍侯在南京路开了爿玉器店,上海有钱人对中国的时局充满悲观,尤其对日益贬值的法币心存恐惧,除了购买黄金保值外,上等的玉器是个很好的选择,所以生意红火,伍侯雇了几名伙计当营业员兼看店的,郝允雁属于自家人,把她招进去当收帐员,这一个月也有千八百的,够每月的生活开支,她一天的饭菜由刘秋云包办,两家归一家搭上了伙食,于是每天伍侯与郝允雁双双早出晚归的上下班,周太太观察了段时间后闹心了,不知道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刘秋云好像也不介意,周太太就问儿子:“这楼上姓郝的与刘秋云的新老公整天很有规律的朝发夕归在忙什么?外面开房睡觉?”张恩华扒着饭在偷笑,给周晓天看见了,寒碜了母亲一句:“你腰痛好啦?”周太太不知是挖苦,叹口气道:“哎,这王守财又得戴大绿帽喽,长得漂亮的女人都不可靠,谁要娶了他们准倒霉,”说完有意无意的瞄了眼张恩华,见她拉长着脸意识到自己打击面太大了,扑哧笑出声来。这个儿媳妇刚进门时她是喜欢的,常常在外面夸奖她长得漂亮,这屁股大大的准能生儿子,后来果然生了大胖儿子争足了脸,对她态度很好,慢慢的发现儿子回家总关在自己房间里陪老婆,冷淡了她这个母亲,便认为是这个妖精抢了她儿子,于是就时不时的在儿子面前训她立威,这回张恩华对号入座,筷子一放说吃饱了,表情生硬的抱起儿子回屋里去了,周太太在她背后数落道:“你看看,脸像个霉娘似的,这当婆婆的还没离开桌子她这儿媳妇倒走了,真没有教养。”周晓天嫌母亲没事找事,说:“妈,你这啥思想?恩华是陪儿子玩去了。”周太太不服气地说:“你以前挺好的孩子,自从把她娶进门也开始变坏,有了媳妇忘了娘这个老古话一点也没说错。”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周晓天在赶写一份抗日的稿子,张恩华哄完儿子睡觉准备洗澡睡觉,嘴里唠叨着晚饭被婆婆数落的事,忿忿地说:“你妈说漂亮女人不可靠什么意思?我是看在你份上让着她,都这把年纪了再这样以后谁照顾她?”周晓天低头写作没工夫搭理她,张恩华走过去将稿子一抢说:“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她看了看内容,嘲讽道,“你早被组织抛弃了还写这个干啥?被抓起来都没有人营救你。”周晓天最反感她冷嘲热讽,被母亲骂过后心里的气憋着撒不出来,抢回稿子见撕破了,怒火中烧顷刻爆发出来,吼道:“你这个女人怎么撕我稿子,这个明天要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