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洋行。刘秋云在门口偷听着,郝允雁对电话里的白敬斋道:“白老板,您有空吗?我有事情想请您来我家商量。”
郝允雁在这走投无路的时候无法选择人格,她明知道白敬斋的忙不是免费的,却还是想去恳求他,奢望能够获得他的仁慈。白敬斋兴奋异常,他认为机会终于到来,而且对方一定是在经济上无计可施的时候,便增加了砝码,说:“哎呀,什么空不空的,王太太叫我再忙也得出来,不过你家我不来,我们就在上次住过的百乐门宾馆碰面吧,你马上来。”郝允雁怎么肯去曾经让她遭受莫大耻辱的地方,她的想法是叫白敬斋来家里,到时也可让刘秋云一边帮着说好话,多少让他拿些钱出来哪怕是借,先度过这几个月,自己慢慢的挣些钱自救,忙骗他说:“我丈夫醒着现在走不开呢。”白敬斋很清楚她心里有顾虑,也装腔作势起来,说:“哎呀呀,我是因为一会有事情要去百乐门附近处理,所以约在那里比较方便。”郝允雁仍然不肯就范,一旦到宾馆里去怕没有好事情,态度坚决地说:“不,你来我家。”白敬斋不耐烦了,清清喉咙说:“这样,我半个小时后在百乐门舞厅门口等你,你来不来自己决定,我很忙,只等你十分钟,完了我今后一段时间要去外地出差没法与你见面的,好,就这样,我挂了。”
郝允雁呆呆的握着电话听筒,去还是不去已经没有选择余地,冷静的往深处去想,已经被这个魔鬼玷污过一次似乎也没有当初那么的可怕了,再说自己是个大活人,只要不愿意他一个老头子能把她怎么样?那次要不是有些喝醉,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可怕的情况慌了神,也不会被他捆起来,她主意已定,在家里拿了把剪刀藏香包里,如果白敬斋动手动脚可以自卫。
刘秋云弄明白了她是要去哪里,问:“你是不是要去见白老板?”
郝允雁沉着地道:“是的,有点事。”她没提钱,提了怕刘秋云会拿自己的钱出来,她觉得再也不能依靠别人了,这不是一两个月的问题,刘秋云一言道破,说:“是问他去借钱吗?白老板不是善类,你已经欠他那么多钱,我发现他在你跟前越来越放肆了,不能往这火炕里跳了呀允雁妹妹,如果是钱,我这还有点给儿子的钱,先给你吧,我求求你,真的,你会吃亏的。”她拼命拉着郝允雁旗袍的衣襟不放,郝允雁打开香包给她看剪刀,说:“你放心吧,如果他敢非礼我,我有这个。”刘秋云惊谔地说:“不可不可,你力气小,拿这个也伤不到他这大男人的,别看他年纪大总比你有力气,这太危险别到时伤了自己。”郝允雁也考虑过,她认为白敬斋要的是她这个人,所以不会伤害她。
见她坚持要去,刘秋云退了一步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们在哪里见面?”
郝允雁为了钱心急如焚,愁眉苦脸地问:“你去了我先生要醒了谁照顾?”她顿了顿,觉得这话说得太生硬,缓和了些语气说,“姐,我没事的,现在是下午两点,我去去就来的,万一我晚回来囡囡四点钟麻烦你去接一下好吗?”刘秋云脾气上来甩开她胳膊,赌气地道:“好好你去你去,别回来又要哭哭啼啼的做出极端事情来,到时我真的不管你啦?”郝允雁从容的笑了笑说:“我不会再做傻事的,不然就对不起秋云姐啦。”说完往她的脸颊亲了亲,扭头下了楼梯。
她乘有轨电车辗转到了百乐门舞厅,但门口并没有发现白敬斋,心想,莫非他真的在楼上的宾馆房间里等她?又一思忖,他并没有在电话里告之哪个房间,估计人还没有到,便在门口静静的等着。一个穿着香云纱衣裳的男子走过来礼貌地问:“你是郝小姐吗?”郝允雁一楞,不认识这个人,警惕地反问道:“你是谁?”那男子谦逊地欠欠身答道:“我是白老板派来等你的,你是郝小姐吗?”郝允雁严肃地问:“我是,他人呢,自己怎么不来?”男子道:“哦,他在楼上502房间,让我领你上去。”
十几分钟前白敬斋带着这名保镖来到百乐门,开了房间后让保镖在门口等候郝允雁把她带进房间,他很自信,郝允雁一定会来赴约,也一定会来宾馆的房间,而且最后她一定会彻底妥协,道理很简单,因为她没有钱给丈夫治病了,他十分了解郝允雁对丈夫的忠诚,正因为这样,她不会眼看着丈夫没钱治病而死去。
郝允雁想了想说:“麻烦你上去告诉他一声,我们到下面来谈。”
男子站着没有动,尴尬的笑着,郝允雁冲着他说:“你光笑干什么?还不上去禀报?”男子怯生生地说:“老板说,客人要是不上来请回。”郝允雁是个聪明人,这分明是白敬斋摸到了她的软肋在要挟,暗中掂量了下手中的香包里面有剪刀就鼓足勇气说:“走,带我上去。”
白敬斋坐在房间沙发上抽雪茄,他很少抽烟,这是宇喜多井送给他的,他尝了尝结果上了瘾。宇喜多井与他的合作主要是让宝顺洋行替他掌握的活动资金提供可靠的存储业务,并在将来以入股的形式逐步将吴淞区的这家分行成为日本在上海的金库,本来白敬斋对此是持有保留意见的,只同意开展存储业务,入股的事吞吞吐吐的没有拒绝更没有赞成,卢沟桥事变后,宇喜多井又找过他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