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飞虎进了里屋,苏绚正伏在桌案上翻看那本《樊国异闻录》。厚重的绒衣被披上肩膀,苏绚有些惊讶,抬起头,不认识般地看着霍飞虎。
霍飞虎道:“仔细冻着。”
苏绚笑了笑,说:“屋里挺暖和的。想好应对之策了不曾,还是决定死守兼城么?”
霍飞虎点了点头,苏绚心思一转,问道:“虎哥是不是另有打算?”
霍飞虎看着她说:“送你回去。”
“虎哥。”苏绚郑重道:“我这次来北疆真不是为了你,在金辽未退兵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室内烛火摇曳,两人沉默一阵。霍飞虎无意识地抬起手,苏绚警觉避开,漠然道:“虎哥这份情我心领了。我知道自己在做甚么,也知道北疆此刻的处境有多危险,不过有人会保护我的,不用你操心。”
霍飞虎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带了淡淡的疏远之意,以为她是真的动了怒,凭他对苏绚那倔脾气的了解,只觉得万分无奈,妥协道:“罢了。虎哥不赶你回去,你别生气了。”
苏绚目光凝于地上,低声道:“我没生气,也没有赌气耍性子,我是认真的。那晚我与你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欠考虑,后来我回去思考许久,我很抱歉虎哥,我心里是有了人,但那个不是……”
“咔嚓”一声,夜空中又一道炸雷霹响,轰声滚滚刺人耳膜。屋外狂风怒嚎,将窗户野蛮撞开,风雪呼呼灌了进来。灯火熄灭。
苏绚冷得打了个哆嗦,脑子彻底清醒了。
霍飞虎前去关窗,电光闪闪将他的面色映得苍白。
黑暗中苏绚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到胸腔一阵震颤般的疼痛,浑然抑制不住地喘了口气。
霍飞虎将油灯重新点亮,又朝火盆里添了些干柴,方才转身走向苏绚,问道:“方才你说甚。”
苏绚目光闪烁搪塞着道:“没甚么,听不到算了……我先回屋了。”
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苏绚回到小院,见郑三直直地杵在她屋前,走进了才发现他整个人被结结实实地冻在门口,身上毫无温度,冰冷得扎人。
苏绚气得七窍生烟勃然吼道:“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嘛?!”
郑三垂着眼望着地面,一动不动。苏绚又拖又拽将他弄进屋里,把他按在火盆前烤火,一边脱他湿淋淋的大衣一边气得又踢又骂。
郑三落寞地牵过她的手,额头在她手背上蹭了蹭。
苏绚看着这狼狈的模样,心内先自软了,温声道:“小哥,你这是怎么了。”
郑三不答,苏绚想了想,同他摆事实将道理:“方才一时情急没顾得上你,不是有意的。你生气可以,窝火也可以,但不能这样。之前我是怎么和你说的?我不可能把身边所有人都赶走只留你一个,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小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甚么乱七八糟的醋都吃,你就不怕成了醋缸子么?”
郑三低低道:“你以前也不会这样扔下我就跑。”
苏绚:“小气!娘们!我怎马就瞎了眼看上你这种男人!”
郑三惊诧抬头。
苏绚嚷嚷道:“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的诚意,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瞧瞧,啊!?”
郑三默不作声,只是握着苏绚的手紧了紧。苏绚一口气提不上来,又想骂他一顿,转念一想却又消了气,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郑三的那点小心思她其实明白的。他总是下意识地拿自己与苏绚的身份地位相比,与功成名就的霍飞虎相比,结果却总让他心灰意冷,难以面对。于是他开始对这份突然间得来的感情感到不安与惶恐,所以他需要不断地从苏绚那里得到肯定。苏绚知道,郑三只是想争取一个爱她的资格。
可她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哪知这一根筋的家伙那么想不开,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了。以后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就……
苏绚有些疲惫,几日来未曾休息好,一静下来脑子就有些晕眩,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郑三终于道:“怎了,不舒服么。”
苏绚点了点头,嘀嘀咕咕道:“空了得习武强身,否则不等金辽人杀来,先病死在北疆了……贼老天,怎这般冷……”
郑三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皱眉道:“你病了。”
苏绚一笑,说:“不打紧。小哥别生气了,来,笑一个。你不笑那我给你笑一个?”
郑三思索一会道:“以后有事唤我去做。”
苏绚忙不迭点头。
郑三:“去往何处要与我说一声。”
苏绚爽快地:“嗯!”
郑三戳她脑袋:“仔细着点身子。”
苏绚这才不满地咕哝道:“也不知道方才是谁在屋外自残自虐,就是想让我心疼他。”苏绚末了又补充一句:“小哥,今后别这样了。我不嫌弃你,你也别嫌弃我,咱有话好好说,成不?” 郑三有些羞愧,点了点头。苏绚后院扑火任务顺利完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郑三道:“那你睡会。”
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