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
这份旨意,他感觉自己拟不下去。
可是他明白,自己不是太子党,实在没有必要,去给太子据理力争,之所以心里生出遗憾,只是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依旧觉得太子才是正统。
这一次,理应不是废黜太子,可是接下来的格局,只怕要大大不同了。
朝中即将大变,而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永乐朝,自己能够安然处之么?
杨士奇不由叹了口气,蘸好了墨水,朝朱棣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有所准备。
朱棣不疾不徐,似是已经下定决心,成竹在胸,慢悠悠的道:“太子朱高炽监国有功,为人敦厚,朝中巨细之事,俱都井井有条,前日金陵传书,说是太子染疾,不能视事,朕为君为父,心中焦灼万分,吾儿勤政如此,使朕既甚宽慰,心中又不免担心,望太子好生歇养,万不可因小失大,只是奈何朕远在北京,而国事耽搁不得,兹事体大,还望太子抱病定夺……”
说到这里,杨士奇已经是一身冷汗,天子没有申饬太子,那么问题可能更加严重了,要知道,以陛下的性子,若是痛骂一顿,甚至直接拿了鞭子,狠狠抽打一番,这事儿,或许还能善了,可是到了此时此<长-风>文学刻,竟还不忘说几句太子劳苦功高,这意味着什么?
伴君如伴虎,皇上对太子已有不满。却是满口褒奖之词,这意味着,天子对太子十分疏远。已经有了极深的戒备。
杨士奇不由幽幽叹口气,却是莫可奈何,只得稍稍润色,将朱棣的话用圣旨的格式写将出来。
朱棣话锋一转,又淡淡道:“朕又听说,都督朱能,年纪老迈。旧疾发作,他是老臣,也是功臣。是朕的老兄弟,朕不忍心,让他继续如此,命左军都督丘福。立即回京。接管都督府事宜,不得有误。”
杨士奇又不由叹口气,丘福乃是汉王的岳父,有这层关系,即便汉王倒了,这丘福也还是正儿八经的汉王党,即便汉王完了,丘福也永远都讨不了好。所以丘福是铁了心,和太子对着干的。双方决不会有狼狈为奸的可能。
单凭这个,就等于是制衡太子了,分明是对太子,起了极大的疑心。
可以说,只要一旦有事,丘福绝对会当机立断,亲自带兵,将太子满门杀个干净。
想到这里,杨士奇心里叹息,父子相疑,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一旦起了这个疑心,以后太子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了。
他继续下笔,不敢发表任何评议。
但凡陛下决定的事,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这格局大变之后,为自己做些打算。
朱棣又道:“兵部尚书夏元吉,忠恳勤事,素知军务,令其立即赶赴北京,参知军务……”
“又是一个布置……”杨士奇心里摇头,他深知夏元吉虽然支持太子,可未必就是太子党,现在调离他,分明有防范未然的意思,只是不知远在金陵地那个夏公会如何作想。
“东厂掌印太监赵忠,也一并到北京来吧,朕身边,离开他不得,身边伺候的人,唯独他最是乖巧,旨意到了之后,命他立即北上,不得有误。”
“东厂……”杨士奇愕然,这东厂什么时候……也……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飞快记录。
“五军都督府右军都督佥事赵洪,朕前些时日,接有奏报,说他在京师多有不法行径,天子脚下,胆大妄为,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即命锦衣卫捉拿严审……”
“詹事府右詹事刘涛,朕素知其人德行有亏,亦久闻他为人尖刻,这等人,岂可服侍太子,即命有司查办……”
“骁骑营指挥使同知郑文彪,年纪老迈,让他颐养天年吧。”
“户部左侍郎……”
“礼部主事……”、
这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几乎每一个,对素来以博闻强记而闻名的杨士奇来说,都可谓是耳熟能详,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铁杆的太子党,除了一个兵部尚书,其他的要么就是詹事府出身,要嘛就是曾经和太子共事,真要说起来,还真没一个冤枉的。
想到这里,杨士奇只是摇头苦笑,他心里明白,其实这些人垮了,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那最后一丁点士大夫的所谓操守,使他依旧觉得这样父子相疑,将来引起的朝中动荡,对国家绝不是好事。只是……这又如何?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改变了。
朱棣又念出了一大串的名字,让杨士奇不由惊愕,想不到陛下对这太子党掌握的如此详尽,除了一些万万不能动的,可以动的人,几乎该动的都动了。
这些人要嘛查办,要嘛罢官,要嘛调离,可谓是一网打尽。
朱棣念的差不多了,便补上一句:“这份旨意,让丘福带着回去,告诉丘福,要快马加鞭,不能耽误一分半刻,五天,朕只给他五天时间,五天时间赶不到金陵,便让他提头来见。”
这等于是让丘福带着旨意,直接去接管整个京师了,虽然太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