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倒也不难解释他们为何迟迟不对我与裴少卿下杀手,反倒甚是敬畏的样子。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他们要赈灾金何用?倘若真是外戚党所为,老狐狸为人老奸巨猾,当真会这么不小心,落下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吗?
我将玉玦递还裴少卿,问:“少卿,你怎么看?”
裴少卿将玉玦紧紧捏在手中,烛火摇曳,将他的侧颜映得挺拔坚毅。半晌,他摊开手中,定定看着玉玦,凤眸之中冷意森森。“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抗辩。无论如何,此事先不要声张,待调查之后再下结论。”
***
别院之中有一方不大不小的湖泊,蜿蜒迂回的折桥直连湖心亭,今日的接风宴便设在此处。明月高悬天边,流光皎洁,暖亮的灯成串垂下。夜风习习,若带几分独属于江南的甜糯之气,温暖醉人。
出席晚宴的除了李斐,尚有金陵知府、江南节度使等地方官员。我本不喜应酬,加之连日赶路,今日又受了不小的惊吓,整个人已是十分困顿,恹恹地吃了几口便想回房歇息。李斐以为我嫌晚宴无聊,便召了乐师优伶前来助兴。
他已有些醉意,端着酒觞走到我身旁,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语意暧昧道:“听闻扶相偏好男色,下官便精心挑选了江南最拔尖儿的人才来为扶相助兴。下官知道扶相家里那位黄公子是个厉害的角色,若是您看上哪一个,偷偷地同下官说,下官自会将他打包送到京城相府……只盼扶相日后能在圣上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
偏好男色……
一口菜噎在喉咙口,我满头黑线地抬眼一看,果不其然,下面的乐师优伶一风水都是年轻俊秀的美男子。我佯装淡定地喝了口茶,顺了顺气,复斜瞟他一眼,道:“谁说本相喜爱男色的?”
李斐一愣,无辜道:“大家都这么说。”
我哭笑不得,谣言果真越传越夸张,京城之人好歹专注于我与裴少卿的传闻,也只是将我“□未遂”之事津津乐道罢了。话传到江南,怎么就变成我喜好男色的?
真真是泡在黄河里也洗不清,本相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了。所谓三人成虎,古人诚不吾欺!
我无力地挥挥手,待要说话,忽觉背后飕过阵阵阴风,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默默地回头一看,发觉裴少卿这厮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一双凤眸似挑非挑,锐利的视线在我与李斐之间打了个转,最终落到他身上。
半晌,他皮笑肉不笑道:“李大人,所谓玩物丧志,若是让圣上知道了您教唆本朝丞相沉溺男色、荒废政务,只怕天皇老子为您美言都没用了。”
李斐心知碰了个软钉子,一脸菜色地退了下去。
我干笑道:“少、少卿,他只是跟我开个玩笑而已,我没当真。”
他不冷不热地看我一眼,轻哼一声,凉凉道:“解释便是掩饰。你伤了本公子的心,罚你三天不许跟本公子说话,也不许靠近本公子一丈以内。其余的,回京再说。”话罢,拂袖绝尘而去。
我:“……”
等等,我怎么就伤了他的心了?
***
一夜好眠。
清晨,天刚亮没多久,外头便传来一阵吵嚷之声,扰人清梦。
我披衣起身,循着人声过去查看究竟。远远便望见别院门口黑压压围着一大片人,被小喜子和几名侍卫拦在外面,人人争先恐后地朝里面挤,生怕错过什么天大的好事。
我过去问小喜子道:“出什么事了?”
我不过去还好,一过去那些人瞬间便沸腾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我这边挤,口口声声呼喊我的名字,人声一片鼎沸,场面大有将要失控的趋势。
“扶相,下官江都知府,听闻扶相莅临江南特来拜见扶相,求扶相在百忙之中抽空接见下官!”
“扶相,下官瓜州知府,听闻尊师近日身体欠佳,特来献上千年人参一支、冬虫夏草三盒、天山雪莲若干,以期尊师早日康复,望扶相笑纳!”
“扶相,晚生携文章前来拜见扶相,请扶相指点一二!”
“扶相……”
小喜子一面将拥挤的人群往外推,一面对我道:“扶大人,这些人天不亮便在别院外面等候,说什么也要见您一面,您看……”
记得从前师父尚在相位时,对此类送礼套近乎的行径深恶痛绝,每每拒之千里。久而久之,那些官员摸清了师父的脾气,便也不再自讨没趣。我受他影响,从不收受任何礼物。这些地方官为免也太夸张了,竟对此如此热衷,看来此种浮夸腐败的风气不得不整治。
我望着群情激动的人群,登时一个脑袋变成两个大,无奈地对小喜子说:“就说本相身体不适,不想见客,请他们回去吧。你吩咐侍卫小心着些,别伤了他们。”
小喜子一脸怜悯地看了看我,点头道是。
我正欲回房再睡个回笼觉,转身却见裴少卿正神清气爽地站在我身后。我一愣,想起他昨夜的话,下意识地绕开他走。他一把抓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