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遭遇和郑国一样的厄运!”
啊,如何不是!端木槿感到林枢的手指的力度,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回握着他:梦境中那尸横遍野的惨状,她得设法阻止。“那……那我要如何做?”
“就留在这里养伤,暂时什么也不做。”林枢道,“你要是忽然改变态度,也会令人生疑。我先设法把萧荣的身份告诉程大人——你可知如何与他们联络么?”
“原本是约在城南门会合,现在……”端木槿回想着当日大家商议计划的情形,“我只知道他们要撤退到南方的山谷中去,在那里和樾军周旋。”
“南方的山谷深沟险壑,找人谈何容易?”林枢皱眉,“不过,总得一试。而且我猜程大人一定会设法和镇海或者其他附近的城池联系,或许可以从那些地方着手。”
端木槿没有更好的计策,唯有点点头。
“你也该休息了。”林枢柔声道,“我去给你煎药——”他站起身,又回头道:“长久以来,丢下你一个人……对不起。”
“不……”端木槿摇头,感觉泪水滴落在枕头上,“林大哥,这些日子以来,是我自己傻,是我丢下了你……对不起。”
“傻丫头!”林枢笑,“现在咱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吗?一起跨过这个坎儿去!”
端木槿狠狠地点头,看着林枢走出门去,泪水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既开心,又后悔,既担忧,又坚定。几种情绪这样轮番折磨着她,最终又沉沉睡去。
这以后的两天无甚特别——林枢果然向罗满提出了“出城采药”的要求,而罗满也果然同意了。于是林枢就出了揽江城去。他临走的时候,本想以诊脉为由,再和端木槿说几句体己的话,却谁知忽然有个仆妇推门进来,言说是罗满从河对岸惠民药局请来照顾端木槿的——于是,话也就不能多说了,匆匆告别。
那仆妇人称“金嫂”,的确是端木槿认识的,在惠民药局里是个得力的帮手。她告诉端木槿说,罗满差人去惠民药局找人过河来,大家一听说是照料端木槿,纷纷自告奋勇。不过考虑到这里毕竟是两军前线,难免有危险,金嫂是个寡妇,没有父母公婆要奉养,也没有孩子要抚育,全无后顾之忧,比旁人合适些。所以,最终选定金嫂渡河南来。
“端木姑娘可真是瘦了许多。”金嫂道,“听说你还受了重伤……真可怜!其实,要养伤,还是应该回到江阳去。那里太平些。”
这人莫非是罗满找来的说客?端木槿皱眉瞥了金嫂一眼。但这妇人的神情却全然诚恳,兀自絮絮下去:“我也晓得,端木姑娘你一向是哪里危险,就会上哪里去。之前你在乾窑治疗瘟疫,可不就是这样?现在打起仗来,只怕有很多人需要你医治呢?啊哟,我看到罗总兵也瘦了一圈,想是为了打仗的事劳心劳力。你说,这好好的,打什么仗啊?”
是啊,打什么仗?端木槿看着金嫂:这妇人的家人不知是不是在郑樾连年交战的兵灾或者饥荒中死去的呢?她提起罗满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恨意。郑国果然是复兴无望的。楚国会不会也变成如此模样?
却无法将这样的质问对金嫂说出口。对于黎民百姓来说,忘记亡国之痛,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于是就淡淡地笑了笑,任由金嫂帮自己换药,又问了一些惠民药局的事。得知那边一切正常,只是大夫和药童们都很想念自己,端木槿稍稍有了一丝欣慰,但旋即又感到厌恶——那些大夫有多少会被征召成为樾军的军医呢?自己又帮了敌人!登时心绪烦躁,推说要休息,把金嫂打发出去。
可是,她毕竟已经昏迷了太久,躺在床上睡意全无。翻来覆去,既挂念林枢的情况,又担心程亦风等人的处境。一直辗转到了入夜时分,还是没有睡去。就索性下床来,到窗边去透透气。
外面是宁静的夏夜,花木都仿佛镀了水银一般,发出朦胧的微光,曲桥之下的池塘,也映着月色,闪闪发亮。战乱之中,这如诗如画的夜景让人恶心。她想,全是假象,
池塘对面,万缕银丝一般的柳枝,其中仿佛有一个人影。端木槿定睛细看——那可不就是罗满吗?正朝这边眺望呢!她的心登时一阵狂跳,转身离开窗口。
要她去施美人计,从罗满的口中套取消息,她不知自己如何才能做到。此人虽是敌人,却是一个多么坦荡的人。从乾窑开始,他做出的承诺,每一条都做到了——包括那一夜,当他们再次成为敌人,他却同意让她离开。这究竟是他的本性,还是他对她真的是特别的?
这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告诫自己,为了楚国千万的百姓,她应该不惜一切!
正咬紧嘴唇下定决心,就听到“吱呀”一声。扭头看,乃是被自己推开的窗户,让人从外面关上了。
“谁?”她喝道。
未听见回答。她便追了过去,开门一望,见罗满正从曲桥上离开。“站住!”她厉喝,“你……你要做什么?”
“只是夜凉风大。”罗满停下脚步,“我怕姑娘着凉。”
“不用你假惺惺。”端木槿道,“玉旈云让你怎么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