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白姑娘所见,我怕死,所以才将自己锁在这个地方,连睡觉都不敢真正闭眼。”百里云鹫的声音很轻,轻得让白琉璃觉得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因为这个感觉,也因为百里云鹫的话,让她停下了欲迈开的脚步,微微转头看着他。
只见百里云鹫正抬起自己的左手,目光静静地看着左手掌心的纹路,而后将掌心覆在了左脸上,将他的整半张左脸全全遮盖在他的掌心下,声音幽凉,“没有人可以来到这个地方,就是阿沼也没有到过这间屋子,白姑娘是第一个。”
“因为他们根本靠不近这个湖心庭院。”白琉璃看着百里云鹫如黑曜石一般的右眼,眼中流光微转,“又或者说,他们根本无法活着靠近这个湖心庭院,更枉论这间竹楼。”
“白姑娘真的很聪明,所以也只有白姑娘来得到这间屋子。”百里云鹫似乎微微笑了一笑,覆在左脸上的手稍稍用力,以致白琉璃能清楚地看到他半长的指甲嵌进额间,说了句不相关的话,“这个湖心庭院,叫‘鬼厉’。”
“鬼厉,百鬼厉行么?”白琉璃仍旧讲目光锁在百里云鹫面上,当她说出“百鬼厉行”四个字的时候,只见他本就微嵌入额上的指甲深深嵌入了皮肉之中,“王爷可还真将自己当作鬼王爷。”
“难道白姑娘觉得不是吗?”百里云鹫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然他的面上却是平静得近乎没有任何表情,“我倒觉得我是。”
“王爷为何要把院名告诉琉璃?”白琉璃觉得这一只黑曜石般的瞳眸深处,有着世人看不透猜不到的心思,“又或者说,王爷为何让琉璃进得到这竹楼来?”
既然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地昏睡,那她得以进入这个名为鬼厉的庭院便定是他的意思而非听风的救主心切,“王爷就不担心琉璃是敌非友么?”
“白姑娘救我两次,若是不答谢一番,尤为过意不去,不知白姑娘愿否赏脸,与我在这竹楼二层小品些酒茶,再听听白姑娘想要我如何答谢。”百里云鹫答非所问,将手从左脸上拿开,神色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左脸的异样一般,只是边坐起身边将敞开的衣衫扣起,“时辰已不早,也正好可以用晚膳,一并用了,白姑娘意下如何?”
“能得王爷如此相邀,琉璃当然却之不恭。”白琉璃微微一笑,眼神却在触及到百里云鹫左脸时凛了凛。
只因,方才他左脸上那还腥红如血色的图腾纹样,此刻竟已变作深紫色!
银月渐渐挂上树梢,竹楼二层凭栏而置的竹案上点着纱灯两盏,火光透过纱罩落到庭院之中,昏昏暗暗,将满园的枯树衬得犹如正将双手努力从地表挣破而出的魑魅魍魉,从白琉璃此刻坐着的地方往凭栏外望去,可将半个银玉湖尽收眼底,此刻平静的银玉湖倒影着银白月盘与满天星斗,美得像碎了一地的珠玉。
白琉璃与百里云鹫分别跪坐在竹案的两侧,竹案上摆着一只精致的釉彩细颈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朵开得正盛的曼珠沙华,尽情舒展的红色花瓣像一位身材窈窕的舞娘在绽放自己最妩媚的舞姿,别样妖冶。
此刻的百里云鹫左半边脸上已扣了一张半边面具,他的完美得近乎最上乘美玉的右半边脸无所遮挡地露在面具之外,只是他此刻戴着的半边面具并不像他寻日里所戴的鬼脸面具,而是一张没有画出眼口鼻的空白面具,原木颜色,在暗黄的烛光映照下,乍一看给人一种他缺失了半边脸的五官的感觉。
“王爷的面具可真是特别。”白琉璃没有接过百里云鹫递过来的茶水,只是盯着他左脸上的面具看,而后轻扫了一眼摆在桌案上的精致菜肴,浅浅笑道。
“白姑娘又是第一个不觉我是个面容丑陋得见不得人,而是夸赞我的面具特别的人。”百里云鹫并未在意白琉璃对于他手中茶水的视而不见,只见面色平静地将茶盏放在她面前,淡淡道,“白姑娘与我见到的所有人,都不同。”
“所以王爷才没有把琉璃困死在一层的机关里,对么?”这样的话,他说了不止一次,他说她是特别的,是因为她的特别所以他才对她与众不同?那么,她在他眼中的特别,是什么?
“不。”百里云鹫微微摇了摇头,继而看着白琉璃的瞳眸,完全不似开玩笑道,“正因为白姑娘的特别,所以才将白姑娘独自置身于一层的机关险境中,以此来看到白姑娘真正的能力。”
若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存在,他需要考虑的问题便简单了很多很多,而她若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实力,那他该考虑的事情便多了,不过看来他没有猜错,他并不能省心。
“那王爷看到琉璃真正的能力了么?”白琉璃不愠不恼,浅笑而问,百里云鹫的心思,果然不浅。
“嗯。”百里云鹫亦是微微一笑,“白姑娘就像彼岸花,美丽绚烂,只不过是开在世人最不愿靠近的地方而已,所以没有人看得到白姑娘的美,也就不会有人欣赏白姑娘的与众不同。”
目光交接,皆各有所思,白琉璃伸手拿起百里云鹫方才放在她面前的茶盏,垂眸轻呷一口,香醇的茶汁流入喉咙,顿时一阵清甜在口中逸散开,白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