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外公给我的暖玉,是一只朝阳凤凰,通透纯粹,白天在我脖子上,夜晚在我掌心。我就是这样握着玉,现在窗边,到身体疲惫不堪,才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又在柔软的床上醒来,我知道是萧留措进来过了,可我们默契的没有提起昨晚,嬉笑着结伴出门去找温孤爵。我们一致认为,在人生地不熟的上海,只有跟在温孤爵身边,才是最理智、最安全的。
作为一个一流的保镖人士,他要对得起自己的酬劳,所以他必须有强大的力量,勇猛的身手,聪明的头脑,过人的记忆力,不怕死的精神,敏锐的洞察力,绝对的速度,全面的礼仪知识,熟练的多种语言,剽悍的编程技能……总之要非常万能。所以一整天温孤爵都非常忙,我坐在他的车子里,几乎不用下车,拿着手机计时——啊,这次是十三分二十八秒。然后数倍的时间又花在奔赴各种地方,上海的交通,不比武汉畅通到哪儿去。萧留措坐在后头玩着平板电脑不亦乐乎,我迷迷糊糊的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名车就是名车,让我一夜辗转难安的疲惫得到了最好的舒缓,我也不否认当我耳边频繁的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时,前所未有的安心。
“顾慈,你不能一直待在我车上。”
“你不要这么小气。”我揉着惺忪的眼,回头看见车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分,他忙了一天,我在他车里眯了一天,萧留措守了我一天。或许是经历过一次生死,我对温孤爵产生了哥俩好的友谊,但这不代表他将我的拉近承认,“顾慈,你要知道,我没有责任和义务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是啊,我不是他的爱人,不是他的亲人,不是他的下属,连他的朋友都算不上,这样缠着人家,太不知廉耻了。
从小受着良好教育的顾慈,我也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推开车门,我一脚跨在车外,一脚跨在车里,右手拎着自己的背包,左手往座椅上放了一张银行卡和纸条,“谢谢温孤先生的照顾,欠你的钱都在卡里,密码在纸上,我回去了。”关上门,敲了敲后座车窗让萧留措下车。
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我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可笑的借口,然后落了个可笑的下场。
温孤爵的车没有停留也没有追上我们,和我们背对背驶向不同的方向。我走得很快,边走边在心里诅咒他,萧留措默默的跟在我身后,不去触碰我这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他也够可怜,无辜的被我强行带来,现在又无辜的被我害得失了唯一依靠。我停住脚步,后头看他高瘦的身影,背后五光十色,照的他的轮廓模糊起来,鼻头有些酸涩。他耷拉着脑袋走到我跟前,才发现我已经停下了,疑惑的看过来,我冲他傻笑,“好兄弟,害你流落夜上海了。”
他敲我的头,也笑着,推我继续往前走,“跟着你准没好事!”后背的推动力让我走得轻松,咯咯的笑着和他打哈哈。这就是在家靠父母,外出靠朋友。我估计我要是杀人放火,他也只会敲我的头,然后递刀给我。不止是他,沈夏、方磊都会是这样。这是朋友。
我们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大街上,嬉笑怒骂,把无处安放的自己交给这个夜幕拉下后,就极尽奢靡绚烂的城市,就像醉生梦死。
玩累了疯够了,我们步行回酒店。招待小姐尽职尽责的带着八颗牙的标准笑容欢迎我们的回来。我真是喜欢那句“欢迎回来”,即使是在外地,也让心里有一丝温暖。或许是该回去了。
今晚我没有站在窗前,我将窗帘拉开,这里的窗户就像是特地观景用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侧过头就能看见窗外上海的夜景。高高耸立在灯火辉煌之处的建筑,应该是东方明珠,它像一尊圣杯,盛着香醇的酒,握在上海手里,举杯与整个世界畅饮。东方明珠的上截依靠在藏蓝的幕布中,越往下越是明亮。上海的半空,好看得真像妈妈的那件苍青色真丝睡裙,有星光落在裙摆,缱绻柔和了所有带着刺的东西。我在朦胧中,看见了通明透亮的玻璃窗上,隐隐映出一个身影,像在我房里看到的对面房子里的身影,只是一闪,就消失无踪了。而我,也渐入沉睡。
第二天早上,我难得的赖床了,不用去找温孤爵,就补补觉,多休息一会儿。我明白,靠什么都是靠不住的,即使是朋友是亲人,都没有责任和义务去背负你的命运和苦难。如果不想等死,就自己行动吧。
中午十一点四十三分,我收拾了背包,办理了退房,就和萧留措一起赶往火车站,准备告别这座美丽的城市,我们是这里的过客,上海目睹了千千万万次离别和重逢,她不悲伤,我也不必悲伤。毕竟在这里,我并没有舍不得的回忆。
准时踏上火车,因为时间比较急,我们只买到了硬座,好在中途不用转车,耍潇洒把卡都丢给温孤爵了,能有钱买火车票回去就不错了。时间太长,等我们从火车站下来,骨架子都像被拆过重装一样,踩着虚浮的步子,我们又撑着最后的精神乘车回家。爸妈又出差了,外公扯着我,硬灌我喝了碗绿豆汤,才让我回空调房里。这样热的天气,我根本没法在外面待着,或者说我也想多一点时间享受一下,哎哟哟,顾慈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顾慈是个贪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