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倾云慢慢地从一株大树后闪出,亮晶晶的眼眸里一直倒映着那在黑夜里腾起腾落的男子背影。
他不放心她,而她也没放过观察他的一丝机会。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黯然神伤地依靠着一株大树,仰头看着宛如刚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
潇洒远走的身形,依旧倒映在眼前,如泉水滴落玉石上的悦耳问话,久久地萦绕在耳畔,这一切的一切,都无一不像大脑里样子模糊不清的男子,而又莫名地使她想起在废墟里出现的神秘白衣男子。
夏侯一落、忘忆、白衣男子,这三个人的身影在暮倾云的眼前慢慢地重叠又分开,分开又重叠,到了最后,她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了。
直到脖子酸疼,才收回遥思,可心里负重,脚步也拖拉。
冷宫门前,一袭翡翠烟纱飘飘飞袭,昭容梅芳正半弯着腰低声劝伏在冰冷台阶上哭泣的玉儿。
“碧落!快别哭了,香妃娘娘会平安无事的!”
“唔唔……”玉儿摇了摇头,又把倾斜的身子向那那冷宫大门堵住。
她双肩耸动,好似哭得很伤心。
长长的一声叹息,伴随着梅芳感叹的话语,“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哑巴侍女,竟对主子这般忠心!”
暮倾云大眼乍红,泪水在这一刻彻底湮没了她,不光为哑侍女的情义感动,还为只一个眼神交心的女子这般关心自己而撼动。
夜深人寂,若不是真为对方牵肠挂肚,谁会冒着呼啸的冷风来这鸟都不愿来的地方。
谁说后*宫的女人都是口腹蜜饯,两面三刀,落井下石,眼里只有切身利益,这梅芳就是那么个可以信赖、真挚的人。
她怀着心中那抹深深的愧疚,蹑手蹑脚地绕过她们,从冷宫的侧面院墙越进,轻轻落到荒草中,暗吁出一口长气,大眼四下环顾。
还好,宽敞的院落内除了一口古井旁的一株大树疯狂地摇曳,翩翩带落几片枯叶,一切如常,看来,这个时段并没有人进入。
耳听着玉儿与梅芳低沉的声音,她灵机一动,委身伏在院门的两坎台阶前,发出不规则的喘气声,浓郁的鼻音使人幻想到她伤心到了极点,“碧落!别哭……本宫还好……回去吧!”
玉儿猛然抬头,眼底划过一道欣喜的流光,心正忐忑不安呢!不想就听到心中一直祈盼的声音。
她连泪渍都来不及抹,手向院门敲起,嘴里发出唔唔的问候声。
两扇大门,无情地分隔开了两个伤心欲绝的女子,怎一个凄凉了得!
梅芳试了试潮湿的眼角,紧张地向四下看看,凑到门前轻声道:“香妃娘娘!你还好吗?”
暮倾云稍稍停顿,愈加装得虚弱无力,“本宫刚才昏了过去,才醒来……昭容妹妹!麻烦你把碧落劝回去!”
其实,这下不用梅芳再劝,心落了下来的玉儿也会回去,毕竟就这样在冷宫门前哭泣,被宫人看见不好。
“碧落!门锁了,你在这儿也看不到本宫,还是回去吧!”
“是啊!碧落!皇上都说了,一切都是误会,你主子会平安无事的!也许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放了你主子!”梅芳在旁劝道。
玉儿点了点头,慢慢地爬了起来。
刚才,她看见梅芳在门前敲门,嘴里唤着暮倾云,生怕暮倾云溜出冷宫的事败露,这才从树后惊慌地跑出,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只得趴在大门前,悲伤地哭泣,在梅芳面前上演了一场不能与暮倾云相见而哭的戏,好在,宫里人都知道她就一哑巴侍女,要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好意到来的梅芳。
虽然知道暮倾云回来了,可她仍是很伤心地掉着眼泪,一步三回头,暗暗担心不已。
“谢谢你昭容妹妹!夜深天冷,你也回去吧!”听着玉儿离开的脚步声渐无,暮倾云冲着门外又道。
梅芳显得很无奈,犹豫片刻,终感到无能为力,难过地道:“那香妃娘娘保重!贱妾先告退了!”
暮倾云感激地轻轻应了声,听得梅芳的脚步声消失,这才如卸重负,松了口气翻身就台阶而坐。
前方,是一间正房,两间偏房。
正房的两扇雕花大门歪斜地半开,而那两扇偏房径直就没有门,大敞的屋门如只怪兽张着血盆大嘴。
暮倾云眉间轻拢,一抹委屈流露,也没打算进那屋,而冷风嗖嗖的寒夜实在难挨,便小手托住香腮茫茫然地盯着那屋门。
感受黑夜的孤伶,感受人生的落寂,前尘往事在不经意间一下子涌上心头。
遥思中,门外突然传来众多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愁意消散,喜出望外,欢呼一声站起来,欣喜若狂地静等着夏侯一落的特赦旨意到来。
火把的光亮映红了院墙外的上空,如日落西山的红霞,煞是好看。
门在暮倾云心的狂跳中被一下子打开,而进来的人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有点预想不到。
李沐带着十多个侍卫威风凛凛地鱼贯而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