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上悬挂着几颗黯淡的小星,而玉儿不放心她,也就将就着在**榻前伏着睡了过去。
漫漫长夜,孤灯长明,自有那么一股诡异泛开。
她心疼地看着玉儿,不忍吵醒她,慢慢地爬了起来。
罗裙轻旋,便向雕花窗前的座榻走去,夏侯一落的种种表现令她十分肯定那半截遗旨没在他手上,而她此时倒不是那般在意这事了,只是非常渴望清新的空气注入。
伸手推窗而去,冷风掺杂着一股子熟识的墨香味浸染进来,心神一凝,大脑在这时闪出了老太监忘忆,便惊讶地问:“是你吗?忘忆!”
然而,除了不时吹来的冷风渗骨,就只有树叶瑟瑟发抖的哆嗦声。
经过在生死门前的徘徊,再结合那思绪飘飞时的一切情景,她不再害怕什么,裹了厚重的氅衣拉开殿门,又蹑手蹑脚地向宫门口走去。
今夜很是顺利无阻,非但没有遇着一队巡夜侍卫,就连落单的侍卫都没有。
她来到那片废墟,毕竟是深夜,因此不敢走得太近,只是在小道上久久地注视,心中十分盼望那相似脑海中的白衣男子再度出现。
这次,她会问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们似曾相识?
可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如意地看见那虚影,便轻叹一声,愁肠百结,悠悠地转过身来,却不知何时那忘忆诡魅地站在一米之外。
她顿时吓了一大跳,氅衣愈加地包裹着紧,寒风中伫立的她如一朵洁白无暇的娇弱梨花,声音带着一丝梦幻色彩,“忘忆!是你吗?”
他仍是拿着那象征性的扫帚,朦胧的夜色下隐隐绰绰可见他垂着头,眨动眼睑,眸光如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正是奴才,娘娘深夜到此,有何事?”
她抿了抿唇,心中明白有点唐突,也就转过身,迷离地道:“本宫做了个梦,那梦境好美!”
“梦由心生,一切梦境都不是与本身无关!娘娘之所以迷惘不解,是因为失去了一段记忆!记忆恢复就好!”如果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幻,那他的声音更是魅惑得能使人坠入梦境。
“你学问高深,为何在这宫中做了个末等太监?”他深沉的话引起了她的怀疑,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活的年岁长了,有些知识也就无形地增加!奴才只是凭中心中所想说出!”忘忆声线不改,仍是一动不动。
她扭过头来,彻底觉得他如亲人一般亲切,便向他道:“你近些!”
忘忆一步一步地缓慢前移,飘飞的袍裾忽啦啦地旋动,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修长的小腿,移动中,几乎没有一点微响,就如一个魅影在飘忽。
她借着朦胧的夜色,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他果然是一个中年美男子,就光那双卧蚕眼就熠熠生辉,便在心里唉叹,一时忘了他是太监的身份,“忘忆!你若能出宫,就出宫安个家吧!在这里委屈了你!”
“奴才不想!奴才只想守着这片废墟!”他深深地垂下头,这话没让他感到讽刺,倒好似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只是那大火过后,一切都没有了,你再伤神有什么用?”这几句无意中的对话,令她感到忘忆应与硕和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个想法没让她有一丝欣喜,只是凭添了些惆怅。
他似梦幻中的男子,又好似不似!反正她终是糊涂了,怎么也理不清这团乱麻!
“有用也罢,无用也罢!我只想守着她!”
听着忘忆控制不住的哽咽声与自称,她只道他是过份伤心,忘记了身份。
她向他走近了两步,清晰地闻到那股子墨香味,陶醉地闭了下眼,“忘忆!能陪本宫到静香阁走一遭吗?”
他身子一颤,她没看见他眼里深深埋葬的伤痛,只是越过他缓缓走去,心中就有一抹信念,这个忘忆不会违了她的意,他会跟随。
“娘娘!何不白天前去?这深夜前去……”
他的话从身后飘来,令她秀眉一皱,这若是白天能去,又何必在选在深夜,可她在此刻也猛然记起了羞月的话,静香阁外松内紧,一丁点的动静都在侍卫的监视之下,便停下脚步,犹豫不决起来。
久久地未说话,愁煞了忘忆,他一时激动,便抬头,有了那么一股子血气方刚的味,“纵使前方无路,奴才也愿给娘娘开辟出一条道!”
她的心一颤,长久地凝视着他,能微微听到他的呼吸声,心里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话显然与他的年龄不相符,而且她与他只是因萧声所识,谈不上知已,更扯不上一点关系,他为何肯为她做一切?
暮倾云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你为何对本宫这般好?”
“琉璃破碎韶华逝,还魂幽草谁来怜!”他捏着扫帚的手紧了紧,望着那从她氅衣缝中露出来的绿色小葫芦,感受了她的惊惧,却似有一点不甘心。
她没有一点反应,只是茫茫然地眨眼。
他便缓缓地转过身,失望地颤颤巍巍向黑暗里走去。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