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老王头临走的时候，把小海喊到了身边，耐心地看着，最后用手摸了小海的头，神情无比的怜爱，招呼着小海以后要好好学习，报答母亲。然后，又叫有霞把那张前贵的借条交给了王群，王群不要，老头说：“你是我媳妇，小海是我孙子，不留给你们我留给谁啊？再说，还有个老太婆需要你们照顾啊！”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蜡黄的脸上堆积着一两颗混浊的泪花，小海用一张草纸盖在了老头的脸上，医院里一片哭嚎。
王群不怎么喜欢流泪，遇到很多不好的事情时，她会一个人呆坐，半天没有什么表情。可面对这个老人的故去，她心里汩汩地涌出难过的情绪。平心而论，这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老头，整天劳碌着，一刻都不歇，家里的几亩田地他都打理得一棵杂草都没有。除了劳动之外，他没有任何****嗜好，说话声音都不是很大，遇到有什么争执的时候，他总是选择回避，包括对她这个并不满意的媳妇，当时的门向的确定是王群一生的痛，老头都没有坚持。这个善良的老人明知道媳妇不是自己的媳妇，孙子也不是自己的孙子，可在经过短时间的排斥之外，还是包容着他们，接纳着他们，对小海除了身上的肉没有剐下来之外，全部是有求必应。自己在很困难的环境里因为有着老人的包容，而顺利地熬过来了。没有这个老人，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来。
这个老人还是自己半个父亲，不！大半个父亲，除了是自己的公公之外，在自己出嫁之前，她就住在他家，他像对待自己的姑娘一样对待着她，让她非常地舒服，这些都是自己在城里那个家里不曾获得的。
想着想着，她终于不再忍受自己的泪水，任凭豆大的泪珠肆意地流淌，她伏在老头干瘪的尸体上放声嚎哭，小海在一边吓得动都不能动。有霞自己先哭着，然后发现嫂子不大对劲，止住了哭声，反倒劝起了嫂子。她隐隐地觉得，嫂子可能不仅仅在哭父亲，更有可能还在哭自己的哥哥，还有就是自己，否则不会这样声嘶力竭的，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见过嫂子这样过。
老王头就埋在了不远处的山上，那是老王家的祖坟，里面全部埋着王姓的男丁和媳妇，老头就住在有志的一边，作为迟到的父亲，他终于可以去照顾这个先行者的儿子了。小海披麻戴孝，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连贯的鞭炮声吓得他一走一跳，可看着别人严肃的表情他又不敢说什么，王群还让小孩自己先到挖好的坟墓里呆了一下，挖坟的人一看大小刚合适，才让老王头下的葬。等到最后一个土块加在坟头的时候，全场一片哭声，小海也跟着哭了。
这个地方小海还是很熟悉的，每年清明、冬至、春节，母亲都回带他来，又是烧纸、又是磕头，还要让他说爸爸保佑之类的话，他慢慢地明白了，自己的爸爸早就死了，就埋在这堆泥土下面，自己每年来是在看望他。今后，自己不但要看望爸爸，还要看望爷爷。爷爷没了，他真是挺想的，对父亲他真没有什么感觉，除了堂屋里的一张相和这儿的一堆土，他没有办法再获取更多的信息了。
第二年，就在这个地方又多了一个坟头，那是小海奶奶的。老人家没有任何征兆，就一觉睡死的。老王头死过之后，王群就把小海奶奶接到自己的家里，自己小心地服侍着她。老人也难得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这个舒心不仅仅是做的事情很少，更主要的是每天都可以听到小海清脆的叫声，这小海一天到晚把奶奶挂在嘴上，把老人家喊得心花怒放，合不拢嘴。终于，在死去的时候，王群还看到了老人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村里人都说，这老太婆有福，在死亡当中，一觉睡死被认为是经过修行才可以得到的待遇。王群觉得老人家可能是死于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