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医术高超,到底只大霍长青七岁,加上为人亲和,和霍长青相处倒也没有太多隔阂,加之军人热血肠直,没有文官那般勾心斗角,绵里藏针,两人相处反而亲厚得如同兄弟。
霍长青调侃奚平的时候,常笑也仔细地打量了这位奚平大夫,这人正面看来比背面还要消瘦,好在身子颀长,倒也撑得起场面,长相颇为俊秀,颧骨因瘦削有些突出,好歹双目清亮,眉宇正气,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见他如此,霍长青也不捉弄他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逗你玩儿呢!”
奚平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很是包容。
似察觉到常笑的目光,奚平转过头迎向常笑的视线,霍长青立即做介绍:“阿平,这是常笑,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夫,是我请来的军医,日后,你可要多多关照呀!笑笑,这是我之前跟你说起的奚平。”
奚平对常笑温温一笑,“原来你就是常笑,长青常常跟我说起过你!”
闻言,常笑诧异地看了一眼霍长青,霍长青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奚平这话说的磊落,倒也没有让人感到怪异。常笑只觉得,以霍长青耿直的性子,还能与这人无话不谈,想必,这人也是个很好相处的。
当下,也磊落一笑,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常笑,以后,请多关照了!”
奚平本来淡然自若,见她伸出手,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想握上去以示礼貌,又顾着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常笑现在是女扮男装,但他看人极其犀利,从常笑的骨骼形态,他第一眼便看出来她是女子。加之霍长青以前在他跟前说的多了,他饶是再吃顿,也知道这个自己待他如弟弟般的少将军是对人家有意思了。当下,就有些犹豫。
常笑见他手抬了一点儿,却久久不动,暗自勾唇一笑,主动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掌,而后松开。
反倒是奚平,见她如此磊落,又想到自己一介男子,反而如此拘谨,也敞开了怀,笑道:“常——公子客气了!”
听出他那声公子叫的生硬,常笑体贴地开口道:“叫我常笑就好!”
也亏得这老实巴交的人,在大庭广众的,还能如此变通,帮着她隐瞒身份,冲着一点,就得竖个大拇指啊!
接下来,常笑便在奚平的带领下开始正式投入工作,军营里足有几万人,像这样的医疗帐篷也不止一处,军医也有几十个,加上副手之类,也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但是,只有奚平跟霍长青最熟络,霍长青便让常笑跟着奚平,熟人之间好关照嘛!
经过几天的相处,她也摸透了这个男人的性子,觉得这男子真是一股空谷中的温泉,安静又温暖,很好相处,也很好说话,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很好的聆听着。饶是常笑,这等不喜欢八卦之人,在熟识之后,两人也渐渐说的开了。只是,他在工作一丝不苟,平素一张温和的脸孔,在对待病人上分外较真,有时候甚至有些严肃,这份敬业,却丝毫不损坏他的形象,反倒使得他更加深入人心。至少,军营里的人都很服他,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位军医真的是为他们好。
之前,常笑只听霍长青说他治疗外伤的手段如何厉害,那日也只见识了一点,后来看他又处理了极其严重的外伤,常笑才真正见识到这人的厉害之处。他虽然不能像她那样大胆敢为地在人身体内部动刀子,但他却能娴熟又稳当地用工具取出身体里的箭矢以及兵刃残片。她记得,当时有一位士兵,最接近心脏致命处中了一根箭矢,这样的位置,连她这个能做手术的都不敢随意取出,奚平却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将之顺利地取了出来。
像这样的位置,失之毫厘,就有性命之为,常笑看他谨慎非常,取出来后额上都出满了汗,当时还道巧合,后来一打听,才发现,这样的伤口整个军营里只有奚平能处理,不是说其他大夫不会处理,而是在别人手里只有百分之事的成活率,在奚平手里就有百分之九十。
而他,似乎也预见了军营里这种救轻不救重的状况,专门研究这些外伤上的“疑难杂症”,久而久之,便在军营里闯出了名头。虽然他为人低调,但治病救人,本就容易赚人恩惠,大家得人救命,自然也乐于宣传,为他讨个好口碑,日后也好谋个好差事。
有受他恩惠的大将,包括霍远,曾想举荐他入朝当个御医之类,有个稳定的仕途,总比刀口舔血也不好。但他偏生拒绝了,一心一意跟着霍远,跟着霍家军走,从西北边疆走到东南边疆,不知历经了多少战事。用他自己的话说,语气在宫里陪那些无病呻吟之人勾心斗角,不如救助这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好汉。
这份性情,当真让常笑佩服,之前觉得这男子温如泉水,听了他的经历,又见识了他刚烈的一面,怪不得霍长青也要跟他称兄道弟,是个人物。
常笑自己也是个直性的,只是之前生活在盛京,接触又都是深沉的大人物,生生压抑了她的真性情,唯恐招致祸事,连累了身边人。直到和李熙在一起,她才找回了一点当初的随性开朗。此刻来到边陲之地,身边除了几个同样耿直的朋友,几乎没有认识的敌人,故而她也能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