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脑骨上很快被造出一个圆形的痕迹,常笑用镊子小心地将这块凿松的骨头夹开,露出一个圆形的小洞,在烛光下,可以看到里面的脑部组织。
常笑开始寻找里面的淤血,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常笑确定了淤血的位置,便开始清楚淤血。
这是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常笑努力使自己集中注意力,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视线有些模糊,背上都被汗水浸透了,她却全无感觉。
突然,阿保在一旁惊呼,“笑笑,不好了,病人的身体开始抽搐!”
常笑如何不知道,因为他的抖动,手术做得十分困难,她的手上都是汗,甚至紧张得有些颤抖,因为,这是个没有把握的手术。但是,她没有办法,手上没有过多的设备,停下来,病人只有死!
形势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得多,很快,病人不抖了,常笑心里却莫名一沉。
果然,阿保试了一下病人的鼻息,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还有一种无错,“病人,没有呼吸了!”
闻言,常笑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就是短暂的晕眩……
经历了半个时辰的手术时间,病人被抬出手术室。家属包括死者的妻子,还有三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看得出来,家境很不好,又或者,为了给病人看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一看见躺在担架上的男人身上盖了块白布,这个粗衣麻布的妇人心里瞬间凉透了,紧接着开始嚎啕大哭,几个孩子明白怎么回事儿,也跟着大哭起来。
李大夫见事情不妙,赶紧走进手术室,见常笑坐在地上,手捂着额头。
黯淡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从她的周身,流淌的却是自责悲伤的气息,尤其是听到外面来自病患家属悲痛欲绝的哭声,常笑的身体也忍不住微微抖动。
“笑笑!”李大夫布满皱纹的老手轻轻地覆盖在常笑的肩膀上。
常笑抬头,露出一张泪脸,脸色虚白,嗓音哽咽颤抖,“爷爷,对不起,救不了他!”
李大夫安抚道:“笑笑,做大夫的哪能没个风险,见惯了生生死死,哪能个个为此神伤,尽力就好了,别太自责!”
常笑摇摇头,抬起眼睛,语气很自责,“不是这样的,爷爷,我本来可以做的更好的。是我的注意力不够集中,手不够稳,速度不够快,才导致他死亡的,我本来可以救他的……”
因为柳玉熙的事情,常笑这几天心情都不太好,晚上也有失眠之状,这就导致她在手术时,无法保持最佳状态。虽然患者的情况的确比较危急,而且这个地方的设备也太过简陋,常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背负很大的责任。尤其是,她怎么向患者的家属交代……
闻言,李大夫微微叹息。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常笑没有救活这个男人,男人的妻子并未责怪常笑,只是一脸认命的样子让常笑看了很心酸,给了患者一笔丧葬费,又请人将患者的尸体送了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柳玉熙又不在,常笑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饭,就吩咐丫鬟将东西撤了。自己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等柳玉熙回来。
柳玉熙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习惯性地去看常笑的屋子,发现里面的灯是熄的,柳玉熙以为她睡了,正要进自己屋,冷不防瞥见院中的凉亭里,有道暗色的身影。
柳玉熙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常笑,此刻她正坐在凉亭边上,背靠着凉亭,脸庞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柳玉熙眉头一皱,直觉她有些反常,不禁轻轻走了过去。
手搭上她的肩膀,柳玉熙站在她的身后,轻声唤道:“笑笑!”
常笑身子一动,往后靠去,将身体的重量都交到了他的身上,语气透着一丝疲惫,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玉熙!”
柳玉熙察觉出不对,坐在她的身侧,扳过她的身子,直视她无神的眼睛,“笑笑,发生什么事了?”
常笑的身子微微颤抖,语气忍不住哽咽,“玉熙,我治死人了!”
闻言,柳玉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下却微松口气,伸出手,轻轻将她抱进怀里,安抚道:“做大夫,本就是从阎王手里抢人,就好似赌博一般,有赢也有输,这种事,尽人事,听天命,看开些就好!”
常笑摇头,眼眶微微湿润,“可是,我明明可以做的更好!”
柳玉熙摇头,“你还不明白吗?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不可为医,大夫不仅要医术高超,更要有仁爱之心,你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大夫是游走于生命边缘的人,要习惯将生死看淡,于心境上更上一层,于医术上,也更有裨益。作为一个大夫,最重要的不是医术,而是冷静,即使有一天,躺在手术台上的是我,面对也是同样的病症,你也要能心不颤,手不抖地进行手术!”
常笑摇头,抬起头,看着他的眼里闪过难得的脆弱,“我想我做不到!”
如果今天的对象换做了他,她简直不敢想象。
自己还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