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衫的目光又落到了周林岚被齐膝截掉的右腿上,她突然跳了起來,逃也似的冲出了周林岚的办公室, 望着被紫衫重重摔了一下的房门,周林岚轻轻的摇头,就连他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一闪而逝的痛苦,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望着依然挺立如枪,静静站在办公室某个角落的林栋,周林岚温和的道:“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法掩饰的迷茫,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你困惑,所以我无法帮你解答,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是校友,也沒有上下级的关系,不必拘束,搬把椅子,坐到我面前吧,” 面对搬过一张椅子,像个小学生似的,规规矩矩坐在自己面前的林栋,望着似乎还在出颤音的办公室大门,伸出少了三指手指的右手,轻捶着自己的双腿,在这个时候,就连周林岚的眼神,都变得有点迷离了, “我和你师父林子枫是同一期在训练营逃出來的队员,也同时参加了二十年前那场战争,不同的是,林子枫从头打到了尾,成了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而我,接受了十五年训练,在战场上却呆了十五天,就被人抬下了火线,十五年,十五天,这可真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的最真实写照了,” 说到这里,周林岚的眼睛里,满是浓浓的嘲讽,他突然问道:“林栋,你只知道我是怎么丢掉这两条腿的吗,” “反步兵地雷……不,应该是被炮弹炸了之后,沒有得到及时有效治疗,导致组织坏死,最终被迫截了双肢,” “不错,不错,但是我想,你大概一辈子,也猜不到,我是怎么被炮弹炸中的,” 周林岚低声道:“当时刚开战不久,我军就暴露出一系列问題,我们当时的军装上还有红色狼牙,红色 前进时,还喜欢高高举着红旗前进,而这些,潜伏的狙击手,最容易捕捉,一打一个准的枪靶,还有那什么狗屁重机枪,都七十年代了,竟然还装着两个轮子,在山地运送起來,简直能累死几头牛,打遭遇战时,找不到合适的支撑点,战士们甚至要用肩膀直接扛住它,这还不算,我还遇到了一件最好笑的事……哈哈哈……” 说到这里,周林岚突然自己先笑了起來,周林岚地脸上满是欢畅的笑容,他的笑声越來越大,他甚至笑得开始上气不接上下起來,但是他眼睛里的那偻愤怒与不甘的火焰,又能瞒得了谁,, “哈哈哈……哈哈哈……最好笑的事情,就是我们在执行任务时,穿过一个我军炮兵阵地,当时那支炮兵部队,正在和敌人炮兵之间展开了炮战,当时炮战已经打了一个多小时,而我看到的就是一群中人,坐在那里用自己的衣服,手忙脚乱的擦炮弹上地黄油,擦好一,就射一个林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吧,哈哈哈……” 林栋轻轻点头, 全国黄铜产量不足,只能用钢材來代替黄铜去制造子弹和炮弹,这样虽然解决了材料不同的问題,但是钢材制成地子弹和炮弹,很可能因为空气潮湿而生锈,平时都在上面涂抹了大量黄油,才放进军火库保存, 当炮战开始一两个小时后,炮兵阵地上的炮弹全部打干净,从后方送上來的炮弹上面还涂抹着黄油,这种炮弹当然不可能直接塞进炮筒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往敌人那边射,所以才有了一群炮兵,围坐在那里,手忙脚乱的用棉纱,用烂布,甚至是自己身上地军装,擦拭炮弹的一幕, “当我们走过那个炮兵阵地地时候,我亲眼看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刚刚擦好了一,看着他抱着炮弹,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往迫击炮那儿跑的样子,我还专门回过头,对他投过去一个充满鼓励意味的笑容,他也对我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哈哈哈……哈哈哈……” 周林岚笑得更欢畅了,他拍着自己的大腿,放声笑叫道:“结果炮弹塞进炮筒里,在‘轰’地一声中,炮弹被笔直的打上了天空,当我脑袋上突然响起一声尖啸地呼啸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对着我高喊‘快跑’,而我这个受了十五年特殊训练,却沒有什么实战经验的新兵蛋子,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傻愣愣的听着迫击炮炮弹带出來地呼啸,距离我越來越近,当炮弹终于落到我的脚边,一下把我炸晕的时候,我还是不明白,那炮弹,究竟是从哪里飞出來的,” 当时周林岚是真的不知道,那炮弹是从哪里來的, 上过战场的老兵都应该知道,七十年代用的迫击炮,打出來的炮弹,会在空中划出一道刺耳的呼啸声,而炮弹飞行的速度又不够快,就连肉眼都能看到,只要身手敏捷准备充分,完全可以用军事动作闪过去,所以周林岚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前方,以他号称“三剑客”和林子枫、冯科齐名的军事技术,哪怕是前方同时飞來几炮弹,他也能够毫无伤的保护好自己, 所以,这一下就把周林岚放翻的炮弹,來自后方,就是那个十岁的年轻士兵,刚刚擦掉上面的黄油,在周林岚鼓励的笑容中,塞进炮膛的迫击炮炮弹, 它在空中划出來的轨迹几乎是笔直的,笔直的打上了天空,笔直的落了下來,就那么毫不羞赧的直接落到了周林岚的脚下, “奇怪吧,迫击炮明明调整好了方向和角度,竟然会打出一条直线,”周林岚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笑,“后來莫天上去检查了那门迫击炮,结果用尺子一量才现,由于前面炮弹打的太多,而炮筒的质量不过关,热胀冷缩之下,本來应该有八十二毫米口径的六七式迫击炮炮筒,当时竟然足足有八十五毫米粗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