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歌心中一痛,抬起头看着身旁这挺拔高大的男子,那宽大的双肩足可以承担起所有的负荷,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有股胸闷的感觉,好像那些负荷全都压在了自己胸口,推不开,拿不下。
她仰头望天,湛蓝的天空,白色如絮的云朵,倒影在自己的眼中,浮潜的浅淡痕迹瞬间便搁浅在了她的心里。嘴角溢出一抹悠长而轻微的叹息,她强自忍住心中翻涌的波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
玉景璃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因这一句最简单也最平静的问话,关节泛白,青筋突起。无尽思绪如潮水般瞬间冲刷起礁石,一次一次,一遍一遍,似临刑前的绝望判决,又似是牢狱中无止境的辩白。
她问,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
他不知道。
五年前,如婴儿般睁开的第一眼,烈火焚身的灼痛感依稀还在。头顶是墨青色的帐顶,手侧是重重的帷幔,名义上的“母妃”泪水婆娑的守在身旁,当看到他醒来的那一刻,竟抱着他失声痛哭起来。
接下来,便是熟悉、适应,然后,接受。要接受一个完全不同于现代的世界,心底里依旧有些排斥。更何况,其他两人生死未知,王府内暗箭难防,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沉默不语。或许,在外人看来,便是高深莫测。
他的父王是紫启国的四大亲王之一,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却也是让他母妃魂牵梦萦的男子。他擦拭过她在夜阑人静的时刻流下的泪水,也亲眼目睹过她求而不得秋水望穿的酸涩与苦楚。
前一世不曾尝过的亲情滋味,今生如此有幸。可世间一切,又哪里都是美好的?王府里危机四伏,高堂中恶意诽谤,侧妃受宠,母妃被冷落,就连在外人看来尊贵无比的世子之位,给他带来的只是无穷尽的祸端,没有父王的关爱,没有任何的势力,他不得不从头开始,一步步经营部署,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
五年。手足暗杀,多少次徘徊在了鬼门关口。
五年。亲情凉薄,若非母妃的关爱佑护,刚温热的心怕是早已入了冰窟。
五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却足可以与前世逃亡杀戮的生涯相提并论。
五年的寻找与等待,他终于盼到了这一刻。如今,身旁伴了他一生的女子却平静无澜的问自己,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
过得,好么?
似乎,好。又似乎,不好。
上辈子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的亲情,便在自己的身边,触手可及。可依旧不变的是,刀光剑影,鲜血尸体,虚伪做作,从来都不曾远离自己。
仰头望天,长舒一口气,比起还是孤儿的他们,他应该算是过得好的吧!
伸手拍了拍慕晚歌的后背,隐藏起黑暗的自己,他温和一笑,柔声道:“小歌儿,我过得很好。至少,命还是在的。不是么?”
慕晚歌眼中晶莹闪烁,随即点了点头,刻意忽略掉他周身变化起伏的紊乱气息。对他们这些异世孤魂而言,能够活着,便是万幸!
“小歌儿,我怎么从来不知,你对尸体竟然有那么多的研究?看来那些年,倒是给了你努力学习的机会啊!”不想,玉景璃语气陡然一转,身上的灰沉便尽数褪去,笑吟吟的问道。
慕晚歌面色羞郝的低下头,嘿嘿的干笑了两声,随即脸色一板,佯怒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当年,若不是你懒得像条虫,死活都要我去验尸搜集证据,我又怎么会去碰这些东西?还说是为我着想,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只是,回想起当年,笑意瞬间溢到了眉眼间。
玉景璃轻笑一声,声音温润,“你应该庆幸,我懒得像条虫。不然,哪里又有你今日的威风大显?你说,这不是为你着想,又是为着什么?我好心好意成全你的威名,自己却甘愿受你责骂,你好歹也得表扬我一下吧!这世上,像我这么大公无私伟大英明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说着,一张脸就凑了过来。
“滚!”慕晚歌一把拍上他的脸颊,响亮而清脆的声音引来了路人的注目。她快步向前,拒绝与如此厚脸皮的人交流。
玉景璃挑眉一笑,牵着马跟了上去,笑着道:“小歌儿,那小子在哪里呢?他不是很喜欢黏着你的么?怎么没见到人呢?”
“他在胥城。”慕晚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胥城商市出现了很大的漏洞,那小子估计正忙得热火朝天呢!早前我去了胥城一趟,处理了一些事情,然后便回来了。当时,那家伙还死皮赖脸的要跟我回来,但是我没答应。如果我要继续上辈子的事情,胥城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不然,在这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古代,还真不知道要做什么来打发时间呢!”
更重要的一点,她还是怕会在后院纷争中丧失自己的斗志。虽然相府后院勾心斗角的事情也多,但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小孩儿过家家的游戏而已。一群花枝招展脂粉味浓的女人堆到一起,磕家常,话里短,终究还是安逸了些。她怕过久了,自己会上瘾。
她一直都很清楚,若是要在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