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嘴唇相接的那一刹那,她已感受到了风雪天内息混乱,全身热得如同焦炭。
只是少女的矜持骄傲,让她不得不拔剑。
待十几剑刺完,心中的怒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但几乎不敢相信血剑自行护主的怪诞,所以才有最后费尽心思的一击。
要试,就要装得像一点,那一剑,已用了她九成的功力。仓促之间,要收了回来,殊不容易。
所幸海神宫的剑法,都以轻灵见长,变化繁复,讲究似水循环,无迹无痕。当初学剑时,所有的东海弟子都要学刺苍蝇,以去其翅而不伤其命为小成。
海灵儿的剑法,虽欠于内力和经验,但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一声轻咳,终于是忍不住了,从樱桃小口中发出来。
月上中天,明亮的月光,如水一样洗涤着人间。连那枯萎的草茎,也显得摇曳多姿。
喜悦如潮水,瞬间已退却了。
海灵儿举目四顾,四周一片寂静。远处有几具尸体,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远远看去,并无许意飞在内,不知是逃走了还是埋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眼前的风雪天,仰面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只有极浅的鼻息,告知着他还有一口气。
“哎——哎——”灵儿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风雪天的脚掌。双眼紧盯着血剑,防止它暴起伤人。
那血剑极温驯地躺在地上。风雪天也毫无动静。
远处的山岰里,突然传来一阵野兽的嗥叫。也许是某匹狼找到了食物,在呼唤同伴,也许是某匹饥饿的独狼,在对月哀歌。
一阵风吹过来,海灵儿感到有点儿冷。她自小娇生惯养,海神宫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哄着。
她在海神宫里待腻了,以为外面的天空必是更加美丽灿烂,所以偷偷地溜上了宫中采办的船只,来到了这蓬莱城中。
初到城里,袋中有花不完的金银,加上人长得倾国倾城,自然走到哪里面对的都是殷勤的笑脸。就算许意飞如一只苍蝇一样围在身边,她虽是嫌恶,但隐约间,也有一点欣然自喜。
流连忘返,居然错过了回岛的时间。心中也并不太在意,好玩,就多玩一会儿。
没想到,才半月不到,居然陷入了如此境地。
这时,多怀念娘和孟叔叔,只要他们在,一定可以教她怎么办,不让她有半点为难。
哪怕是青青姐在此,也一定可以给她出出主意,壮壮胆。
拔腿就走?望着那张胡须满腮的脸,想到自己曾称之为大哥,想起那示意她先走的眼神,心中,又何忍?
只怕即使有血剑相互,不被野兽撕咬。但那火一烫的身体,再不降温,烧也会烧死了吧。
何况,许意飞等四海帮的人,有可能还在暗中的某处窥伺呢。
银牙轻咬,缓缓走到风雪天的身边,慢慢地蹲了下来。
眼中余光,对那把怪异的剑还是保存着警惕。
血剑一动不动,散着淡淡的红光。
目光缓缓地扫在风雪天的脸上。络腮胡子占据了小半边脸,也不知是多长的时间没有修剪过了。
幸好,胡须间梳得极是整齐,很干净。胡须间,嘴唇若隐若现,看得出棱角很是分明。
刚才,就是这张嘴,覆盖在自己的嘴唇上。灵儿脸上倏地一红,心中想到:“幸好没人瞧见,我尽快忘掉那一刻,就当没发生就是了。
嘴上的鼻子,如同刀削的山峰一样笔挺。海灵儿的鼻端,似感觉到了一片热意——那是风雪天的鼻子留下的。
脸上的皮肤紧绷,有点儿黑,却显得很健康很光滑。两只眼睛,微微有一点了凹进去,但也因此更显得大,只是,此时眼皮低垂,眉头紧锁。
海灵儿的脸,又渐渐地红了。
伸出双手,想竭力扶起他,离开这事非之地,到附近找一处人家,再找郎中来给他医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触一个成年男子,只觉心跳如鼓,手脚无力。尝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把他扶起来,自己却累得娇喘吁吁。
休息了片刻,正待蓄足力量,再试一次。突然听到风雪天喉间发出一阵奇特的“嗬嗬”声。
芳心大喜,只道风雪天已经醒转,事情迎刃而解了。
张目向风雪天脸上看去,只见其喉间剧烈震动,嗬嗬声越来越响,显然是极度的痛苦。紧接着,是全身震动,连那血剑也发出嘶嘶低鸣。
灵儿再也抱不稳,风雪天从肩头滑落,又仰面倒在地上。
灵儿心痛如割,白皙的手不由自主地抚向风雪天的喉间,想帮他减小一点痛苦。
突然看到风雪天的眼皮也在细细地跳动。灵儿手一缩,口中焦急地轻唤道:“风大哥,风大哥,你醒醒。“
似听到了呼唤,风雪天的双眼霍然睁开,两股红光霎时投在灵儿的脸上。灵儿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那是怎样的目光啊。
血一样赤红,火一样炽烈,野兽一般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