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张兰吃惊:“怎么回事?你是大学生啊,怎么会下岗呢?我走了不到半年,家乡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我的思维确实跟不上了。”
“还说你呢,”丽玲的声音里充满怨气:“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两世为人了。人常说‘七年之痒’,我和王新民结婚七年了,我都想不起我俩是不是相爱过?回忆里一直在吵。吵了好,好了吵。也许,我当年就不该爱上他。毕竟,从别人手中捡来的扔货,到底不是好东西,不是吗?他本来就是你废弃不要的垃圾货,是不是?”她笑了,满脸嘲讽。
张兰皱起了眉头,心里也发痛:“丽玲,你怎么能这么说新民呢?他是你的丈夫。他那么善良优雅,睿智有才,你不能这么贬斥他啊。他也不是我扔下的,我俩本来就没有谈过恋爱啊,你不能用‘扔’字形容他,玷污了他。”
她不知怎么辩解好,有些后悔来这里串门了。不是么?没有交谈几句,就已经聊起是非了。她们好像都变了:她在变,丽玲也在变。她变得木讷迟钝,爱攀比,成了清明口中的“俗人”;丽玲变得尖酸刻薄,好像成了个怨妇。两人都回不到过去青春烂漫的少女时代了,唉!
沉默了好久,丽玲冷笑着说:“你当然说没事。有清明那么优秀的男人,你看得上那个烂污货什么?他确实优雅、高贵、多才、睿智。高级知识分子么,还出身于高干家庭,和我一个来自农村的丑丫头搅合什么?”
“丽玲,你到底怎么啦?告诉我好么?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以为我最苦……新民虽然是你的丈夫,但毕竟也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听到你这么说他,我心里真的……我觉得自己的价值观都颠倒了,我凌乱了……”她说不下去了,只感到眼眶发热。
“不,我最苦,我比你们谁都苦,我现在下岗了,又成了下堂妻、弃妇,呜呜呜……”丽玲终于忍不住了,抱住张兰嚎啕大哭起来,吓得平平也“哇”地一声哭起来。
张兰心里着急,连忙抱起孩子哄着,同时安慰着丽玲:“丽玲,乖,别哭了啊,我听着你说话就是。平平也乖,别哭了啊,妈妈爱你。”
她哄着,心里好笑:平平和丽玲,到底谁是孩子呢?自己当了几个月的小学老师,说话也真成了带“儿化音”的童稚语言。
她抱着平平摇着哄着,边听着丽玲的哭诉:“他个混蛋变了,变得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前段时间我还能忍受,现在完全不能忍受了,他欺负我到骨髓里了。他们医院的效益越来越好,向全民开放,看病的人多得挤破大门。他的破手术刀一动,病人和家属把他当神一样地供着。他的钱越来越多,去年买了第二套房子,前段时间又要买第三套房子,他还要换车子,说不够档次。”
“天,你家的房子好多啊,真是赶上了好时代啊。”张兰吃惊地感叹,心里羡慕,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话中好像有酸溜溜的讽刺意味。
丽玲停止哭泣,抬头细细看了她半晌,看她满脸“蠢相”的无辜情形,才知道她是无心的,又哭起来:“即使这样,我们还是觉得不够啊。因为有了房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老的暴跳如雷,让我这个丑女人哭都没地方哭去。”
她哭得哽咽难言:“他有钱了,越来越不搞家务了。他过去就是我一手伺候着的,现在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他的手脸雪白雪白的,你也看见了,皮肤比我细润多了他最近还被提拔为主任医师,越来越牛皮哄哄了。”
“这也是好事啊,你哭什么呀?”张兰有些不相信:“他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你有证据吗?也许你听信了谣言,瞎猜的呢。你这么有才靓丽,怎么会成了下堂妇呢?”
“你白痴啊,不动脑子想想啊!”丽玲大吼一声,让张兰吓了一跳:这个丽玲,也太泼了吧?她怎么变化这么大?过去的她可绝不是这样的。
丽玲又哭又骂:“他权大了,钱多了,看不起我了。嫌我说话高喉咙大嗓门,不优雅。嫌我给他生女儿不生儿子,无人继承他的财产。我们单位改制,我下岗了,难过得要死,他却说是好事,让我当个全职太太伺候他,给他当老妈子兼生娃机器……”
“他让你再生一个儿子吗?”张兰好奇,脸上不由露出微笑,眼睛也睁得亮晶晶的。
丽玲讨厌她的表情,瞪着她,气恨恨地说:“你别得意,清明也不是好东西,等他将来哪天混大了,一样也会看不起你这个黄脸婆的。哼!”
果然,张兰不笑了,脸拉下来,头也低下去。丽玲满意 ,继续哭泣着,又伸手拿起块西瓜吃起来,不顾形象,大吃大嚼,好像跟前没有外人似的。
张兰看得纳罕,心里思忖:丽玲果然变了。下岗的遭遇刺激得她够深的,她变成了个“家庭泼妇”。她事业心那么强,没有了独立性,得不到丈夫的理解和安慰,一定痛苦到极点了。这个新民,也太过分了吧?也不安慰安慰丽玲,重新给她找个工作。
思谋着,她试探着问:“那你可以让新民再给你找一个工作啊。王叔叔当过领导,认识的人一定不少。新民现在也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