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的孩子养下来了,是个男孩,喜得何大婶整天围着他转,不知道把他俩母子怎样照顾才好。她规定两个月内,除过孩子满月那天,不许生人窥探他们母子俩,担心“风气”冲了他们。大家慑于她的“威势”,想看孩子和张兰也难得见一面。这样也好,张兰一心扑在了孩子身上。
三个月后,孩子胖极了,个儿倒像个近一岁的孩子大。他除过皮肤像张兰,其余的相貌就全是清明的影子。张兰常常看着孩子发呆:这家伙为什么那么像他爸爸?血缘关系就那么厉害?四、五个月后,孩子可以抱出去了,喜得清波兄妹抢着抱。但何大婶已经下了禁令:不准抱出大门外。
何大婶家已请人把院子和庄面向高向长地扩展了一下,一连打了七个高大的窑洞,院子又深又广,筑起高大的院墙围着。同样高大的砖瓦门楼下,蓝色的双扇大门亮得耀眼,配着门边的彩色墙砖图案,美观万分。院子里种满花草树木,鸡鸭成群,还养着两头猪、两只奶羊和十几只兔子,这些动物都被井井有条地圈着,“叽叽喳喳”、“哼哼嘎嘎”地相互应叫者,洋溢着旺盛的生命力。
总之,现在的何家已经不是八九年前的何家了,大大地变样了。
每逢星期六,张兰回到家里,还没进门,首先听到的就是大婶的喝斥声:“清亮,把孩子抱好,小心我揍你。”“清漪,还不接过孩子?”
往往这时,张兰心里就好笑万分:妈妈也真是的,简直把孙子含在口里怕化了。
清明作为父亲,还没见过孩子呢。寄给他许多照片,他回信说他太爱自己的儿子了,孩子长得比他好多了,将来一定有出息。因为他和张兰的经历那么坎坷,所以他希望他的孩子能平安地、幸福地长大,因此起名为平平,大名何幸平。
这年四月底,天气已经暖和得很了。漫山遍野一片嫩绿,衬得桃花更红,梨花更白了。鸟儿不停地叫着,到处洋溢着春色。清明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白衬衣上系着深红色斜纹领带。他一手提着皮箱,一手搭着件银灰色风衣,沿着小路匆匆向半山腰家里走去。他那么矫健,动作轻捷而利索。沿途不断遇见熟人,问长问短的,夸他有出息。清明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继续向坡上走去。
院子里春色盎然,花红柳绿,鸡鸭在笼子里“咯咯”、“嘎嘎”地叫个不停。太阳暖暖地照着,使这个深广的农家大院散发着金辉。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清明擦了擦汗,整了整衣服,缓缓向墙角挂着粉红色绣帘的窑洞走去。
蓦然,一声柔和的朗读声伴随着悠扬的乐曲从窑洞里传出来:“妈妈,您还记得那顶草帽吗?……”他停住了脚步。
屋里,张兰正和孩子躺在席梦思床上这个窑洞是何大婶给她和清明的新房,在明光市那边的家具都搬过来了。家里人都出去了,只有她一个人照看着孩子。孩子已经一岁了,长得更漂亮了,又是一个清明。在这春意醉人的中午,她想哄孩子睡一觉。她把橡皮奶嘴塞进他的口里,让他吮吸着,轻柔地拍着他,哄道:“噢……噢……乖平平,快睡觉。”不知不觉自己倒打起了盹。
等她惊醒过来一看,孩子还睁着又大又黑的清明的眼睛望着她。她不禁笑起来:“你这孩子,我都打了个盹,你还没睡着?来,妈妈给你念首诗。”她打开录音机,里面放出“草帽歌”的插曲。她捧着诗,饱含感情地念起来……
啊,那青崖飞瀑,绿树红花,两个年轻相爱的夫妻领着他们两岁的孩子在嬉戏……她想起了五年前,在明光市陆军医院里的那一幕:漫天飞雪中,清明一身黑服,臂缠黑纱,甩掉皮箱和大衣,向她走来……
孩子已经睡着了,张兰也闭着眼睛睡着了,眼角还留着两滴晶莹的泪水,书掉在地上,录音机还开着……
多么动人的景象!
清明站在门口,柔情地看着他们母子俩:我的爱人……我的孩子我还没见过他呢。他轻轻地放下皮箱和风衣,走到床前俯身端详着他们:张兰穿着一身金黄色西装套裙,孩子则穿着一身绿色的绸棉衣,个儿那么大……
好像心灵感应,张兰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有个男人俯身看着她,她吃了一惊,连忙揉了揉眼睛想坐起来。清明早已抱住她狂吻了,嘴里低声喃喃着:“我的兰……你又回到了我的怀抱……我们已经一年半没见面了。”
张兰彻底地醒过来了,她一把搂住清明的脖子,亲吻着他,泪流满面:“明……你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结婚三天你就走了……一直到现在……”
清明吻着她,温柔地说:“兰……从现在起,我们再也不分离了……”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亲吻着。
半晌,张兰抬起头,幸福而柔情地看着清明。清明看着她散乱的头发,红红的脸面和含情的眼睛,心里涌过一阵冲动。他一手搂着张兰,一手轻轻地去解她的衣扣。张兰微微地闭上眼睛,把头埋在他的胳肢窝里……
过了好久,两人都筋疲力尽了。在两人静默无语时,张兰温柔地说:“明,你也不看看孩子,你还没见过他呢。”清明连忙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