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中午,天气非常炎热,张兰从家里走出来,准备上街去买东西。刚下楼,一辆黑色小轿车拦住了她的去路。车上下来一个青年男子,东倒西歪的,西装上襟和衬衣领口敞开着,没打领带。虽然戴着眼镜,但从镜片后面也可看出那双眼睛布满血丝。
张兰被这个急刹车吓得一愣怔,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男子抓住手臂向车里拖去。她吓得大叫起来:“喂,你干什么……哦,是……”
没等她说下去,男子的脸一下凑到她跟前,低声说:“不认识我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张兰这才证实了自己慌乱中的猜想:他是魏纯孝,而且喝了许多酒,满身的酒味,说话时嘴里也喷着酒气。她和魏纯孝不熟,只是通过清明和他见过一两次面,也没说过几句话,只听清明说他人挺不错的。
他不是在上海上学吗?怎么会在这儿?逃学做生意?干嘛喝那么多的酒?还没等她进一步深究,已经被疯子般的纯孝拖进了汽车驾驶座内,车如离弦箭般地疾驰而去。
经过十几分钟的急闯红灯、飞车行使,在路上车辆的纷纷回避和行人的惊叫声中,车子终于在一家宾馆楼下停下来。张兰感到自己在惊涛骇浪中从鬼门关中一次又一次地捡回了性命,魂还没收回来,在一阵急刹车后又被纯孝拖出了小轿车,并在服务员和顾客诧异的目光中被纯孝拖着向楼上电梯里走去。
一名男服务员看到张兰惊恐的表情和纯孝的疯相,试图过来阻拦,被纯孝一声“滚”吓退了。前堂经理怕出事,也来拦阻,纯孝一伸手就打倒了他。
张兰看人越来越多,大有涌上来扑打纯孝的架势,连忙从惊恐中缓过神,喊道:“大家别动,他是我小弟,我来劝他,小心他醉酒伤人。”她从纯孝一伸手就打倒前堂经理的架势,发现纯孝身手不一般,双方厮打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有人问:“你真的没事?”
“没……”没等她把“事”字说出口,已经被纯孝推进了电梯间。
出了电梯间,纯孝虽然醉醺醺的,却准确地找到了房间,只是手抖得打不开房门。张兰默默地接过钥匙替他打开了房门。
一进门,纯孝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把她紧紧地压在门背后,脸凑近她的脸,嘲笑道:“你真胆大,敢跟我走。难道不怕我会……伤你么?”
张兰不知怎么回答好:她当然害怕,可她有什么办法?刚一出门就被劫持来了,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不过从心底里说,她还是有点勇气的,她相信清明看中的好朋友不至于差劲到哪里去。能为明光市县区的乡里乡亲做好事的人不会太坏吧?虽然是互利互惠,但不是每个人都肯这么付出的。
看她不说话,也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晕过去,纯孝轻轻地笑了:“勇气可嘉,怪不得清明那么爱你,也配做我的嫂嫂。”
张兰听他说到“嫂嫂”两个字,脸红了,低下头去,却被纯孝止住了。他说:“不用害羞,我对你和清明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今天告诉你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听完了还得你给我拿主意呢。好了好说,不好了结果还不知怎样呢。”他狰狞地笑了。
张兰这才重新惊恐起来,心里慌乱:我差点忘了,他今天是个酒疯子呢,和常人思维不同的。她不由向四周乱看着,找着脱离魔掌方法。
纯孝“嘿嘿”地笑了:“你不用乱看,问题解决了我自然会放你走;解决不了,我俩就一起……从这座楼上跳下去。我活不好,你们也休想活好。”他跪下去,双臂紧紧抱住张兰的两腿痛哭起来。
张兰呆呆地站着,不知怎么办好。很快,她感到自己的双腿湿透了,也听见纯孝在痛哭中喃喃着什么。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有什么好怕的?自己二十七年来,经见的事情也不少了,除了清明,在自己怀里流泪的男人不止一个呢,王新民、孟勇……他们不都是在痛苦之后做出了正确的抉择么?看来,魏纯孝今天也一定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而且一定和她有关,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惶急地来找她了。现在他这么痛苦,权当他是自己的弟弟或者学生好了。
这么想着,张兰轻轻地俯下身,用手温柔地抚了抚纯孝的头发,温和地说:“魏先生,你不用着急,慢慢地说话,我听着呢。”
纯孝微微一抖,继续喃喃着。
张兰从他颠三倒四的叙说中,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纯孝创业艰难,孤立无援,好不容易争取来资金,为了争购地皮,用急躁的手段对付了生意场上的人,似乎把人打了,让清明碰见了,发誓和其绝交,给了纯孝很大的打击。
在这个世界上,纯孝的知己太少了,他从小生活在痛苦和仇恨中,使他早对生活绝望了。三年来对清明的情感,早已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同学之情,把他看作知己虽然清明本身并看不透纯孝把他的言语行为作为衡量自己做事的准则纯孝自己由于出身和特殊的经历,已经分不清对错的概念了。如果不是和清明外貌品性相像的清波的出现,他也许真的会爱上清明也说不定虽然清明本人并没认识到这点。
纯孝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