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还有人在说笑,见她进来,笑声戛然而止。大家站起来问好,一双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盯着张兰。张兰点点头,让他们坐下。
教室里鸦雀无声,学生们都吃惊地注视着张兰:她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目光慌乱而惊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严霜打过的秋草,悲伤而憔悴。
张兰站在讲台上,想笑一笑,可是嘴唇动了动,并没做出笑的姿态来。这次突然的、狂风卷残云般的打击完全把她拿下马来,比上次“同居”事件的暴露给她的打击更大。 因为上次开刀的是王云丽情敌,而这次是……是自己所爱人的母亲啊!
母亲,这个人们一提起就感到温馨的字眼,现在却让张兰心惊肉跳。
半晌,她说:“我们今天上新课……”
她的声音暴露了她内心的痛苦,那声音那么悲伤、陌生,简直不是她自己的。一阵哽咽上来,她连忙转过身掩饰地拿起板擦,擦着本来就没有字迹的黑板,并偷偷地用袖子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同学们都默默地看着她,教室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看来,今天的课是上不成了,自己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还怎么讲课?一张口一定会大哭起来的。张兰转过身,默默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起字来。她手抖得像筛糠一样,怎么也拿不稳粉笔。
如果说,上次她在课堂上看到王云丽的情书而激动地龙凤凤舞的话,那么这次和上次的情形大不相同了,她抖着手写下的字歪歪扭扭,就像幼儿园小孩子手笔那样蹩脚。她写的是:“刘云霞 请到我房间把桌上的模拟试题拿来。”
刘云霞默默地站起来,走到讲台前。张兰右手仍捏着粉笔,左手掏出钥匙递给她,于是同学们看到她左手背上慢慢渗出的鲜血。
刘云霞走了,张兰左手放在上衣口袋里,右手撑在讲桌上,努力不使自己倒下去,默默地等着。大家也都屏声敛气地等着刘云霞,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重大事件的发生一样,潜藏着一种紧张的情绪。张兰这天穿着一身黑西装,里面只穿件黑毛衣,数九严寒,并不感到冷,她已经把冷忘了。
好容易刘云霞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张兰接过钥匙,做了个“发放”的手势,刘云霞和几个同学安静而迅速地把题发下去。张兰默默地在过道里走了两个来回,又在黑板上写上“大家认真做,下次讲解”的字样,就走出了教室。
回到房间,她已经筋疲力尽了,慢慢地把西装上衣脱下来搭在椅背上,脱了鞋,就上床拉开被子躺下了。
清明静静地坐着,低着头,两眼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模拟试题,却视而不见: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纸蛋打在他的肩上,又蹦到他的面前。他默默地拿起来,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清明 张老师可能出事了,我到她房间里取题,看她的椅子倒着,地下有两个碎玻璃杯。 刘云霞”他的嘴唇颤抖起来,手也“簌簌”地抖着,他控制住自己,仍静静地坐在那里。
突然,他的面前又接二连三地打来许多纸蛋。他用手轻轻地支着额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并不去看那些纸蛋。一会儿,他的手臂被捅了一下,他慢慢地转过头,只见朱明把一张打开的纸条递给他,上面写着:“清明,你去吧,我们理解你! 全班同学”
清明心里一热,抬起头,只见同学们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眼光中流露出真诚的同情。他默默地站起身,朱明已让开地方。他向同学们点点头,就走出了教室。
清明走进屋子的时候,张兰正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眼泪却不断地涌出来,枕巾已经湿了一大片。听到开门声,她睁开眼睛,看是清明,吃力地坐起来,眼泪倾盆而出。
清明轻轻地关上门,走到床前坐下来,把她紧紧地搂到怀里,低声问:“兰,怎么回事?”
张兰把头埋在他怀里,也不管有没有旁人听得见,就放声痛哭起来,把自己的痛苦、委屈、绝望和愤懑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清明拢着她,静静地让她哭着。
好久好久,张兰哭声渐渐低下来,最终变成了啜泣,清明胸前的制服已湿了一大片。他默默地、温柔地看着她,又轻声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张兰不回答,只抓起毛巾擦了擦脸,怔怔地盯着他看。清明也不再问,温柔地看着她。
他们这样不知对视了多长时间,张兰低下头,举起一只手,轻轻地去解清明制服的纽扣。清明搂着她,一动不动,任她解着。一颗……两颗……制服的纽扣解完了,张兰又默默地去解他棉衣的纽扣。她的动作缓慢而迟疑,好像随时准备着遭到拒绝,也笨拙得像小孩子搭积木,一颗纽扣要解好半天;她的眼睛也是呆滞的,没有一点儿神,且不时被泪水模糊了。
棉衣的纽扣被一颗接一颗地解开了,可以看到清明穿着海军线衣的胸脯,线衣的下半部塞在裤子里,因此上半部绷得很紧,使他的胸脯显得更健美了。他的男子汉的体味透过线衣进入张兰的鼻孔,使她感动眩晕。
她抬起头看着清明,见他也正温柔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