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府里各位主子的嗜好:“老太太吃素,重大节日时才挑一点喜欢吃的吃两块肉,大太太大老爷都是好说话的人,只按着份例菜送上去罢了,大少爷不吃羊肉,也不吃狗肉,二少爷不喜欢葱蒜味。饭菜都是另作的,大姑娘二姑娘是在一处吃饭的,并不按着份例走。而是头一天送第二天的菜单子。有时候吃素,有时候山珍海味,食材都是现买,三姑娘那儿如今单开了一个厨房给她做点心用,也是用什么要什么,随时伺候着。”
谢妈妈饶是见惯了世面也不禁咋舌:“三姑娘将来是尊贵人。也就罢了,怎么大姑娘二姑娘不按着份例菜走?”
刘妈妈笑道:“大姑娘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有时候也会兴出新法儿来做些吃的,遂没按着份例走,虽如此说。各位主子统共花了多少银子月底都会单算,大姑娘二姑娘那边少了也就罢了。若是多了就拿出体己银子来补上,这账面还是平的。”
谢妈妈神色复杂看着笑眯眯的刘妈妈,心里有些捉摸不定起来。
厨房可是个有油水的好地方,刘妈妈就这么让出来,竟一点不甘愿都没有?
谢妈妈可不相信,可又不得不信,她越发谨慎起来,又细细问了几个主子的喜好,看了厨房这一年来的帐,都是清清楚楚,这才按了手印,完成了交接。
谢妈妈这边百思不得其解,另一个接手针线房的贺妈妈也在和谢芝兰说话:“针线房的人嘴碎,禁不住打听,奴婢听她们说,这针线房除了一年四季主子奴才的份例衣裳,还要给几个姑娘额外做针线,一年少说多费个几百两银子。”
谢芝兰道:“徐家的姑娘金贵,多做两身衣裳也是有的。”
贺妈妈道:“哎呦,我的姑奶奶,这哪里是多做两身衣裳的事,虽说超出了份例的银子个人都拿出私房补上了,可您想想,这各人的私房是哪儿来的?奴婢打听了,三位姑娘的月例银子是一人一月五两银子,能禁得起这么花?”
谢芝兰看着她:“你有话就直说。”
贺妈妈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提起说,徐家早就分家了,如今住在一起,银子却是各掏各的。”
谢芝兰一惊:“你可打听清楚了?”
贺妈妈道:“这又不是什么隐晦事,细细一问就知道了,当初徐家被贬官,老太爷临终前就把家给分了,这也简单,老太爷两个儿子,又都是嫡子,家产便一分为二,大房的交给了大老爷,二房的因为二老爷二太太去得早,二少爷年纪小,就由老太太管着,后来二少爷满十五岁,就交给了他,如今公中的嚼用都是府里的公产出息的银子,因为人少,花费的也不多,若是超出了份例,大房的人都从大老爷那儿支钱,二房的人都从二少爷那里支钱,像三姑娘去沉烟楼那两万两银子的束修,便是二房单出的。”
谢芝兰眉毛一挑,道:“这和我管家有什么妨碍么?早些分家也好,各人挣得各人花,也没什么掰扯。”
贺妈妈急了,道:“少奶奶且听奴婢说完,二房和咱们不相干,可这大房的一应账本可都在大姑娘那儿拿着呢,包括分给大房的田产铺子,账本也都是大姑娘瞧,大姑娘十三岁时说要学着管家,大太太和大老爷就细细的教她,后来见她能干,索性都交给她管,您想想,那些东西将来可都是大少爷的。”
谢芝兰笑道:“她是姑娘家,还能把东西带走不成?这话你以后别说了,不然只当我容不下人。”
贺妈妈不敢说下去,低声嘟囔道:“可您也不看看大姑娘二姑娘花钱的手笔,今儿一幅字画,明儿一个古董花瓶,后儿又吃海参鲍肚儿的,花的可都是公中的钱。”
谢芝兰只当没听见,慢悠悠的喝茶,就是再能花,徐沛凝九月份就要出嫁了,还能花多少?既然夫君都不在乎,她又何必在乎?好儿不争爹娘财,若是夫君只盯着父母给的祖产过日子,也算她看错了这个人。
那边谢妈妈也过来回事,说起来也是觉得稀罕,谢芝兰只觉得好笑:“你当这差事好当么?只怕刘妈妈巴不得把差事卸给你,大姑娘那样的精明人,谁敢在她跟前弄鬼?又没有油水又不好伺候,刘妈妈愿意干才怪呢。”
谢妈妈一听倒犹豫了:“那咱们接手,会不会出力不讨好?”
谢芝兰笑道:“家里难伺候的主子无外乎就三个姑娘,顶多明年后年的就都嫁出去了,二少爷挑嘴怕什么?以后有二少奶奶呢,不用咱们操心,你只管好好当差,账面要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