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贵和屁股挨到椅子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询问秀明今天与赵敏面谈的情况,秀明起初是这样回答他的:“今天我在路上撞到一辆宾利车,就是前段时间车展上叫价900万那款……”
家人们悚然一惊,胜利吓掉筷子,珍珠弄洒汤碗,佳音差点失手摔了炒菜锅,餐厅内霎时愁云惨淡,日月无光。
贵和急道:“大哥怎么这么不小心,那种车就像移动炸弹,开车看见应该有多远躲多远,轻轻蹭一下能蹭掉十几二十万。您撞它哪儿了?严重吗?”
千金觉得他反应太大,白白吓坏其他人,拍他一下:“你别一来就跟机枪扫射似的,不就
一辆宾利么,撞就撞了呗,只要大哥没受伤就是好事。”
景怡迅速提供支援:“对对,人没事就好,我认识一家修车厂专修进口车,保管坏的进去新的出来。”
珍珠担心得不行:“那得付多少修理费啊,咱们家不会因此破产吧?”
千金拍胸脯:“怕什么,有你姑姑在,钱不是问题。”
“姑姑哪儿来的钱呀,您的钱都是姑父的。”
景怡说:“这话不对,我和你姑姑是夫妻,我的就是她的,不用分彼此。”
美帆坐在亮斜对面,见他平静如常,全无表示,怎么看怎么讨厌,便说:“小姑子和三叔心肠热,看见大哥家有事,比自家的还上心,生怕大哥吃了亏。手足间理当如此,外御其辱,莫若兄弟嘛。现在的人都太冷漠啦,明知亲人有难还置身事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个社会在进步,人心却在倒退哦。”
众人明白她指桑骂槐,都不便发言,亮淡然说:“你们别紧张,我知道她在骂我,这个女人的嘴巴、牙齿、舌头、喉咙是为诅咒谩骂我而存在的,要是哪天听不到她冷嘲热讽,我会认为这个世界不正常了。”
美帆放下碗筷还击:“诅咒谩骂是你的专长,我说你的每一句话都是公正客观的评判。刚才弟弟妹妹们都在关心大哥的遭遇,唯独你秋风过耳,无动于衷,全然没有家庭成员应有的觉悟与担当,做为你的配偶我真替你羞愧!”
秀明谨防他们两口子在饭桌上吵架,忙说:“弟妹言重了,老二向来这样的,那是他的习惯……”
“哼,他的习惯就是冷酷、自私、麻木不仁!”
美帆几乎失控的吼出来,数日冷战,她坚壁清野,整甲缮兵,准备随时给予失去耐性的丈夫迎头痛击,怎料亮用逸代劳,以不变应万变,反教她情绪烦躁,按耐不住,一抓住开战的苗头便单刀入阵,一心与之大战三百回。
亮聪明非凡,虽自谓当不得神机妙算,但对付美帆,尚能做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首先因为她单纯,其次因为她单纯,最后还是因为她单纯,所做所想总叫人一眼望穿。这是他爱她娶她心甘情愿做牛做马供她吃喝玩乐锦衣玉食的原因,纵然时不时叫这点单纯气得牙根作痒,仍是能忍则忍。
此刻她再次不分场合发了疯,旁人无力摆平,终须他亲自出面。
“你说话前从来不会过脑子,大哥态度那么镇定,像是有大麻烦的样子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真为你的智商着急。”
秀明点头:“老二说得对,那个宾利车主没找我索赔,我那辆破车随便修一修,花不了几个钱。”
众人转忧为喜,但随即介怀起亮的话,以千金为代表,自嘲道:“好像除了二哥,没人注意大哥讲话的态度也,看来我们都没什么眼力见,智商都挺低下的。”
景怡怕亮生气,笑呵呵圆场:“他二舅是律师嘛,心思缜密,定力非凡,寻常人很难达到那种境界。”
千金扭头:“那你还是医生呢,就不需要细心与定力啦?”
“我、我在外面还是很从容镇静的,在家就……嘿嘿,修为不够,还得多多努力。”
贵和借他掩护,急速扭转话题,笑道:“那车主真好心,如今这样宽宏大量的人少之又少,赶明儿我得去长乐寺为他烧柱高香,你们说是不是?”
珍珠说:“人家有钱当然不在乎啦,上次有个穷学生撞坏一辆劳斯莱斯,车主是个大财阀,有地位有风度,也没追着那学生要钱。”
胜利说:“有钱人也得分类型,遇上没教养的暴发户就惨了。几年前我看一篇报道,有个宝马女撞了人家修车师傅的摊子,反赖人刮坏她的车,撒泼胡闹还把父母叫来助阵。那两个老东西也是一路货,对修车师傅污言秽语,拳打脚踢,别提多过分。修车师傅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情急发恨,找来一把砍刀,唰唰唰把这一家三口挨个结果了。”
此事是几年前震惊全国的真实案例,不论重复几次,仍发人深省。佳音说:“这四个人都挺可怜,为一点小事丢掉性命。只怪那一家三口为富不仁,如今的人把钱看成护身符,自认为有钱便高人一等,处处作威作福,不少人因此惹来杀身之祸,这么看来钱反倒是祸根。”
景怡赞许:“大嫂说得对极了,富贵是无情之物,你看他越重,他害你越深。贫贱是耐久之交,你处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