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怡走进多喜卧房时,赛家四兄弟正围坐在老旧发黑的楠木八仙桌边,由秀明主持的批斗大会尚停滞在审讯阶段。
“你说弟妹侮辱你?就凭你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不侮辱你都对不起观众!”
“大哥也不能这么说,二哥耐性一向很好,我看电视剧里的律师在法庭上经常被人狗血淋头乱骂,大部分还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只用看的就想跟对方玩命。可是二哥帮人打了十几年官司,从没出过乱子,这次失去理智肯定是因为二嫂说了极其过分的话。二嫂那张嘴您还不知道呀,快如刀利如剑,更兼咬文嚼字,引经据典,火力全开时寻常人根本招架不住。穿越到三国演义里,也能气死周瑜,骂死王朗,对吧,三哥?”
“对个头!你小子枉自投了男胎,怎么比女人还记仇,尽说二嫂不是,嘴臭到极点,再说我抽你!”
“哎哟,三哥您真打呀!”
“打得好!教他长点记性,省得成天争当搅屎棍。还有你,这半天绕来绕去头都被你绕晕了,赶紧交代实情!弟妹那样一个文化人,我不信她还能指着鼻子点咱们家祖宗十八代的名。”
景怡在美帆那边听她诉苦好一阵,虽然说法隐晦委婉,但已婚人士不难领会其弦外之音。进到这边房内,见他们仍在纠结事件起因,忍不住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二舅,要说这事儿确实是你不对,夫妻生活本是婚姻的重要组成部分,做丈夫的长时间消极怠工,太太当然有怨言了。”
几句话捅破窗户纸,赛亮瞄他一眼,脸色更黑下去几分,秀明贵和连同胜利则是瞬间开悟,却比先前更难置信。
秀明果断撵走胜利,注视二弟,沉沉长叹一声,神情严峻。贵和确定大哥暂时没有发话的意思,便先开口诘谯:“二哥,二嫂真是因为您不交公粮才闹起来的?那这越发是您有错在先了,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二嫂如今正值虎狼之年,您动不动停工欠薪,她能不暴动吗?”
亮头上挂起几把大叉,目光阴沉沉的。
“这种事也得两厢情愿,又没被国家纳入劳动保障法,必须定期强制执行。本来就没情没绪,她还软磨硬泡,撒泼打滚,我的处境也很艰难。”
景怡吃惊:“二嫂身段放得那么低了,你还无动于衷,哎呀呀,这实在是对她人格的严重侮辱啊。女人的心是玻璃做的,漂亮女人的心尤其易碎,必须加倍珍惜对待才行。而且你得知道当今社会男人娶到美丽的女人不容易,即使是有钱有地位的男人,也会因为没有缘分,或是妻子凶悍,一辈子不能亲近美人。你能拥有这样的福气已经羡煞旁人,不想方设计哄她开心还等什么呢?”
贵和帮腔:“是呀,况且我二嫂不是一般的漂亮,她就像一颗上等的宝石闪闪发光。”
亮郁闷之至:“对小鸡来说,米粒比宝石更有吸引力。”
秀明抓住这切入点下刀,再度高声斥责:“你是小鸡吗?那从今天开始守在院子里代替柯南打鸣好了,说出这种无稽之谈,别人会以为你的大学证书是伪造的!”
亮不想再受挤兑,反正脸面不保,干脆破罐子破摔说:“我有什么办法,工作那么忙,每天累得跟狗一样,哪有力气伺候老婆。您去工地连续干一个月活儿试试,包您变得比我更清心寡欲。”
“你!”
秀明咬牙直眼,无奈弟弟说得句句都是大实话,确实反驳无能。
贵和听了二哥的话也同情心起,唏嘘:“二哥的心情我理解,男人过了二十五就明显开走下坡路,我这还没到三十呢,连熬几个通宵,看苍老师都能睡着。”
景怡却认为赛亮的状态不止疲劳这么简单,正色说:“他二舅,我觉得你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这样下去小心健康亮红灯啊。看你,现在气色不是一般的差,完全像个病人。来来,让我替你把把脉。”
赛亮盛情难却,照他的要求伸出左手,景怡右手食指中指按在他的手腕上认真切了十几秒,忧疑满腹的诊断:“你脉象虚浮,严重肝脾失调,平时有没有头晕目眩,心悸耳鸣的症状?是不是厌食、失眠、多梦、盗汗,甚至舌尖麻木、四肢冰凉,手足酸软,胸闷气短?”
贵和越听越心惊。
“景怡哥,这么多症状,我怎么觉着像病入膏肓的人才有的呢?”
秀明嘲慢:“别不信,人家是包治百病的金神医,尤其对妇科得心应手。
亮清楚景怡确属好心,他说的那些症状也的确都曾出现过,但承认的话必然惹得家人焦虑,他心力交瘁,经不得那些聒噪,便撒谎搪塞了事。
秀明也认为景怡一个西医哪会中医理论,不过装神弄鬼,故做玄虚,亮一否认,他马上喝令妹夫闭嘴,牢牢霸住接下来的话语权,对亮说:“你那工作就不能缓缓?虽说男人应以事业为重,但前提是不能为事业破坏家庭,否则就是舍本逐末,最后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再说,你已经有车有房,银行里存款也该不少了,干嘛还把自己整成钱奴,家都不要了,打算下半辈子搂着钞票睡觉?”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