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嘶鸣,尖锐的刹车声在撞向那个突然从马路边窜出来的身影时,绵延了一路。
但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从后面追来的中年男人,眼睁睁看见儿子倒在了车轮下的血泊中……
天地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刘建业的脑海中,只剩下了儿子那染血的年轻面庞。此刻的酒店房间同样寂静,仿佛是落地窗外的夜色正倒映在刘建业的眼里。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好半晌,他才颤抖着问苏心溏。
“这些都是小涛跟我说的。他让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再费心费力地给他找什么冥婚新娘,他根本就不会喜欢别的女孩。他需要你这个做父亲,替他照顾他的女朋友和他们的孩子。”苏心溏耐心地解释。
刘建业如遭雷击一般,听了苏心溏的话,惊诧地反问:“孩、孩子?你是说……”
苏心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刘涛,跟他确认了一下,然后才更为肯定地说:“没错。小涛的女朋友肚子里已经有了小涛的宝宝。虽然你失去了儿子,但你很快就能当爷爷了。”
“你、你是说真的?”刘建业激动得颤抖起来。因为他太过激动,以至于忽略了苏心溏说的前一段话。
倒是站在旁边的姚金娘,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苏心溏,脑子里回响着苏心溏说的那句话——苏心溏说,是小涛让她来嘱咐父亲不要再替他找冥婚新娘!
“你的意思是,已经死去的小涛,让你来向刘先生转达这些话?”姚金娘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刘建业闻言也是一愣,一脸疑问地看向苏心溏:“没错!小涛怎么可能知道冥婚新娘的事情?他、他不是已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小姑娘是在拿我这个老人家寻开心呢!”
苏心溏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她有那么无聊吗?!
“我知道我说的话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你大可以跟我去找小涛的女朋友,亲自问问她,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听苏心溏这么一说,刘建业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点点头,拿上外套跟苏心溏出了门。
姚金娘看着这么有趣的一幕,非但没有因为生意被破坏而恼恨,反而嘴角的疑惑也渐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夜色中寒意深重,苏心溏穿得单薄,一走出酒店就冻得抱着双肩瑟瑟发抖。
刘建业花白的头发也被风吹得摇摆,不过他还是将手上拿着的外套顺势披在了苏心溏肩上,还和蔼说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就是爱漂亮,也不穿暖就在大冬夜里到处乱走,当心落下病根儿。我们家小涛啊,也是这样。每次让他多穿点,他就嫌我烦,一跟我赌气,就到外面来住酒店……”
他喃喃地说着,却不见就在他身旁,那张残破的面颊静静地流下血泪。
多少父子之间的往事浮诸心头,那时候父亲还没有白发,孩子走路仍旧蹒跚,但两人却没有后来的嫌隙,大手牵着小手,在花园里嬉戏。
苏心溏看着刘涛,心里有几分动容。有口不能言,千言万语只能埋藏心中,这种感受,苏心溏何尝不明白?之前看见刘涛时的那种恐惧感,也渐渐的被这种动容冲淡了。她知道,除了她,没有人能够帮刘涛,帮他们父子俩了。
偏偏就在这时,灰色跑车停在了路边。
傅云曦摇下车窗,转头看见刘建业给苏心溏披衣服的亲昵动作,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瞬时一紧。
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年纪都可以给苏心溏当爹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的……
傅云曦喉结滚动了两下,兀自压抑着脑海里各种混乱的想法,可他眼睁睁地看着苏心溏上了那个老男人的车,心里始终沉不下起来。
沉思了片刻,他拿起手机拨了苏心溏的电话。
苏心溏本以为她发了那条短信之后,傅云曦不会再理会她,顶多第二天给她点脸色看看。没想到他突然打电话过来,想来恐怕是要兴师问罪来了!电话接通之后,傅云曦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却听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你在哪里?”
苏心溏愣了愣,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告诉他,她正在为一个鬼完成心愿?傅云曦信她才有鬼呢!
“那个……我不是说了有点事吗?我一室友病了,我得赶紧买药回去照顾她,所以提前离开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苏心溏却不知道是不是该松一口气,心情竟是忽然又沉重起来。或许是因为傅云曦的语气太过冰冷,也或许是他的态度那么生硬,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对傅云曦来说,她现在连陌生人都不如吧?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身边,当他的副秘书。
小轿车如同夜色中的魅影,绝尘而去,在傅云曦的眼眸中化作越来越小的黑点……
为什么,要骗他呢?傅云曦咬了咬牙,踩下油门,跟上了前面分明不是回苏心溏租住的小公寓方向的轿车。
在傅涛的指引下,小轿车最终停在了一栋高级公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