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的孤独,我或许会努力去改变自己的不足来适应你的。面对你的冷漠,我真的很绝望了。”
“你说什么呢?”苏美娟挣脱他的怀抱,“你是说我们之间的局面,都是赖我了!”
“嘁!”李千恕失笑,在她的已经起了细小皱纹的鼻子上亲昵地捏了一下,笑着说:“你呀,是个女人,可怎么却像只好斗的小公鸡一样呢!”他重新搂住她的肩膀,说:“我呀,不是指责你。我们这代人啊,活得太拘谨了,甚至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明明心里是喜欢的,嘴上说出来的却成了伤人的利器了。”
“你这人,真是越活越成狐狸了!”美娟抬起头望着他,嗔责地说。
“哈哈哈……”李千恕爆发出一阵舒畅的大笑说:“老婆,有生之年能得到你的宽恕,我李千恕纵死也没什么遗憾了。”
“不许你胡说!”苏美娟的眼神里掠过一抹凄然之色,“儿子说,你只是肺部有了感染。”
李千恕微笑说:“你信那小子的话吗?”
“当然,儿子的话不相信,那还能信谁?”
“哎呀,倒也是!”李千恕有些感慨地点头。“即便是儿子说谎,也是善意的谎言,嗯?好吧,就算是肺部感染了好了。不管怎么说,人生的最后能够这样结局,也算没有遗憾了。老婆,你不知道,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在想,你我最终成为一对怨偶,我就算死了,也闭不上眼睛的。”
“千恕,不许老把那死字挂在嘴上,听见没?”
“嗯,好,以后我绝不说这个字了,嗯?”
子航一大早就去了自己的公司,把自己的家事跟丁俊峰和林家栋说了。“最近这段时间,我怕是不能天天来报道了,公司的事就要靠你们俩多多操心了!”
丁俊峰跟林家栋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说:“子航,这个你尽管放心。有事的话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你就去全力照顾伯父吧!”
子航的眼睛莫名地就潮湿了,他使劲握了握两位哥们的手,走出公司,开了车直接去了医院。在病房的门口,他诧异地看到父母相拥着坐在床上,这样美丽温馨的情景,发生在父母的身上,子航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一刻,他似乎听见堆积在自己心头几十年的冰山,轰然坍塌,发出的嗡嗡的轰鸣。
在这轰鸣声里,他体味到一股暖流如小溪一般汩汩流过心海,滋润着他即将枯萎的生命灵芽。他忽然想到了秀蕾。而且,他觉得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秀蕾说。还有,这像花朵一样美丽的画面,就不要惊扰了,让他们就这样绽放吧。
想着,他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转而越过两个病房,推开了秀蕾妈妈的病房。
秀蕾正坐在病床旁,轻手轻脚为妈妈按摩着双腿。
袁雪兰的病情已经很重了,长久的卧床跟化疗,让她的食欲大大减退,浑身瘦成了皮包骨。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一双大眼睛还在缓缓转动,简直就是一具骷髅了。站在床边,子航闻到了一股腐朽的死亡的味道。
“伯母,您今天好点了吗?”
看到了子航,老太太褶皱纵横的嘴角,露出一抹松弛的微笑,但那双已有些浑浊的眼珠,却警觉地望着他,说:“李子航,你是苏美娟的儿子。”
子航惊讶地瞪大眼睛,问:“伯母怎么会知道我妈妈?”
“呵呵!”那抹松弛的笑意在袁雪兰的脸上扩散,说:“早在十三年前就认识了,你妈妈是个骄傲严厉的人。”说着,将目光转向子航,“不过,你长得像你爸爸,都是很华丽的男人。你爸爸还好吧?”
“华,华丽!”子航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自己,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贬损自己。
“嗯,你们父子的身上都有一种贵气,很华丽的贵气。所以说,我家秀蕾跟你不合适。十三年前,你妈妈就警告过我,不准再跟你们家人有任何瓜葛。”说着,老太太停下来,喘息了一会儿说:“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又联系上了。但是,子航,从这一刻起,就别再来找秀蕾了,好吗?”
“妈——”秀蕾制止地叫道。“您说什么呢?”
“我们秀蕾是个苦命的孩子,她伤不起了!”老太太没有理会女儿的话,自顾说道:“我已经把我家秀蕾托付给赵汉生了。那孩子不漂亮,但勤快、忠厚,他会给秀蕾一份安定的生活的。”
“妈——”秀蕾再叫,“我不是小孩子了!”秀蕾说着,玲珑的眼神忽而瞥见母亲有些哀伤又担忧的眼神,声音一下子就小了下去,但还是坚持地说:“我会照顾自己的,您就好好养病吧。真是的,听您这样一说,好像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似的!”
子航站在那里,一脸的尴尬。快三十岁的人了,还从来没有谁让自己如此不堪。而刚刚有些暖热的心,也仿佛被陡然扔进了冰冷的凉水中,掀起阵阵激烈的波澜后,开始慢慢冷却。
“伯母,秀蕾说的很对。我们只是偶然相遇,没您说的那么复杂。您放心吧,秀蕾也不是我理想中想要的那种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