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坐在软榻上听着,耸了一下肩膀不说话。皇宫里头那么多人,她哪里知道哪个人无父无母,哪个人是家里的娇宠。但是这些话说出来终究显得不好听,最好的办法就是静下来听她说。
“我师傅是一个很木讷的人,用你们权贵的话来说,那就是不识时务,烂泥扶不上壁。其实在宫里头做太医不是一件好差事,医好了是本职,医不好就好杀头陪葬。”
崔玉笙慢慢的说着,脸上面色如常,并不觉这样的事有多可怕。
皇宫里的黑暗,龙茹凌又岂会不晓得,只是她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去保护自己,旁人是无论如何也顾及不上。那么多人,谁死了,谁还活着,从来都不是她关心的事。
“我只是觉得跟着师傅学了一身的本领,结果却要用在这些腐肉般的贵族身上,多少有些不甘心罢了。”
崔玉笙倒是敢说,也不顾忌一下,坐在她面前的龙茹凌,充其量也同样是腐肉般的贵族。
“挺无聊的理由。”
龙茹凌虽然是这样说,打心底却是羡慕无比,什么时候,她才能这样无所顾忌,而不是每日像个笑话那样活着。
“若是公主没有别的事,玉笙先退下了。”
她和她之间,从来都存在太亲昵的关系,说到底,也不过是互相帮助罢了,若是硬留下来,才会显得尴尬。
“那个,凖默的伤可以看得出是刻意的行为么?”
龙茹凌看着她要走出去,在后面问了一句。
她想,如果昨晚在集市上面,是因为人太多误伤,那么就不需要太担心,但是如果是特定的一个目标的话。到底是谁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呢?
“刻意……的吧。”
崔玉笙并没有说太多,龙茹凌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好些话,并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偌大的马车内,只剩下龙茹凌一个人,思绪一下子杂乱起来。
凖默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商人,是因为穆狄的关系,还有为了气百里昭,才让他留下来的。不过是利用罢了,实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否则,就有喧宾夺主的嫌疑了。
车队依旧往前走着,在最前面,黄底的大旗上,硕大的“和亲”两个大字,显得格外的讽刺。
龙茹凌想,昨晚百里昭的失态,也只是觉得,她和陌生男子逛街,有失一个公主该有的矜持罢了。
毕竟,亲自点头,把她送到突厥去的,可是他百里昭大将军。那么,身为护送大将军,他的职责和义务,难道不是要平安的把她送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手里呢?
这样一想,她就不想去见百里昭,这道伤疤似乎成了一个不可泯灭的印记一般。
人一旦有了想法,这个想法就会像藤蔓一样蔓延开来,以致于当琼月过来说,昭将军在外求见的时候,龙茹凌只是愣了一下,就给拒绝了。
“和他说 ,我不舒服,不见。”
出乎意料的,龙茹凌竟然推托了和百里昭的见面,要知道,从前都是龙茹凌像块粘糕一样凑上去,无论如何都甩不了。
所以,当琼月一脸惊愕的出来说明时,百里昭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一种固有的动作,不管喜不喜欢,时间长了就会变成习惯,慢慢渗入骨髓里,一旦消失了的话,便会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