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他尴尬一笑,手离开额头的时候 ,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说:“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在下就先走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教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离家出走,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这样一句毫不深思熟虑的话来。
直到华重楼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虞千夏一直都在剥着篮子里的毛豆。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虞千夏收拾了一下,本以为是厨娘们来开工了,却没想到来的是府里的家丁,他们手中都提着装着满满一桶水的水桶,身后跟着换了一身衣服的虞凤娇。
“夫人说了,使劲地泼。”春香说道。看到此情此景,虞千夏不难想象,恐怕是一身狼狈的虞凤娇哭着跑去向县令夫人告状了吧。
很快,家丁提着水逐个站到虞千夏的面前,一桶水一桶水地从虞千夏的头顶当头而下。面对浑身湿透的虞千夏,虞凤娇双手握着梳在耳边的一缕发髻,满意地勾唇微笑。
此刻,残阳已经被云层吞没,因为入秋,昼夜的温差极大,水桶里的水倾倒在虞千夏身上,被瑟瑟的西风一吹,刺骨的冷,身子麻木得和冰棍似得,但虞千夏就只是这么站着,不求饶也不谩骂。
厨娘们经过,来准备晚饭,看着家丁执行处罚,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绕着泥泞的路,目不斜视地进了厨房,生火,做饭……这个家里,谁人不知风水是顺着哪个方向转的,他们怎么会自讨没趣,得罪真正掌权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提水的家丁已经换了好几拨,看着矗立在厨房门口不说一言的女子,地上的水已经躺了一地,像是下了暴风雨似得,满地的泥泞。不见虞千夏的任何反应,虞凤娇的报复顿时显得苍白,毫无快感而言:“娘说了,罚你今晚不许吃饭!”说完这一句,虞凤娇愤愤地一转身,领着下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虞千夏的嘴唇不见一丝血色,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她才迈开一步,突然颓然倒在了地上。脚步很是承重,眼中也多出了一道白色的缝隙,看着什么都有一道模糊的影子似得。终于,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像是过了很长的时间,她迷迷糊糊地醒来,神志还不是很清晰,身上却已经不复彻骨的冰冷,反而暖暖的,洋溢着令她安心的味道。
脑袋很沉,似乎有一双有力的手,微微带着薄茧。偶尔无意间划过脸颊的手,有点粗糙,却格外的温柔,她迷迷糊糊地一把握住,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娘……娘……是你吗?你来接千夏了吗?”
被握住的手挣了一下,感觉到床榻上人的不安,立刻的,他放弃了轻微地挣扎,坐在床榻旁边的椅子上,每隔一段时间,用另外一只手给她换着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
床上的虞千夏像是抓住了令她安心的力量,她无意识地用手蹭了蹭手臂,抱着平放在心口,随着跳动的心脏一起起起伏伏,呼吸逐渐安稳下去了,沉沉睡去。她却不知道她的无意之举,让一旁向来玩世不恭的华重楼彻底红了脸颊。
回来后,一向洒脱的他却一直踱着步子,心绪难宁。为什么?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他从来不问自己为什么。习武、修习兵法,给他安排什么,他总是能够毫不吹灰之力地就上手,驾轻就熟,进步神速。几乎每半年就要换一个先生。不是因为他不学无术地气走了先生,而是,那些教习他的先生已经穷尽毕生所学,再也没有可以传授给他什么了。
每一次,他听到先生说出那句,请少爷另请高明的时候,他都隐约有些失望。他本想做只闲云野鹤,但是,却背负了华老将军孙子这样的身份,肩负光耀门庭的重大责任。他的游戏人生里,并不是真的可以虚度光阴。
所以他再也不问为什么,因为他的路,已经被定好的。可是他如今却要对自己问一声为什么,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他就这么放不下她。
他去而复返,看见倒在地上的她,枕了一地碎月光,他就知道,自己是对的,他没有办法放着她不管。幸好,他回来看了看。